朗活潑的性子,如今病了,定是沒了往日的精氣神兒,自己作為這園子裡眾人仰仗的主子,去探望一番,也能讓她心裡舒坦些,好快點好起來呢。
那鳳姐可是個心思通透、歷經不少事兒的人,以往也見識過弘晝偶爾有些隨性的做派,此刻聽弘晝這麼說,心裡就暗自琢磨開了,只道弘晝一時興起,許是真的只是單純去看望,可又怕他是起了什麼別樣的心思,想去逗逗那生病的女孩子尋個開心之類的,可這話又不好明說出來,便只得變著法子試探道:“主子即如此說,那可是雲丫頭的福分了,能得主子這般眷顧呢。只是還有幾位大人,候著見主子已經有好一會兒了,我卻不敢做主,還讓他們在旁邊門房裡候著,還請主子示下,今兒可要見一見?” 鳳姐心裡其實挺為難的,既怕耽誤了弘晝去看望湘雲,又怕那些大人等久了不合適,這兩邊她都得權衡好,可著實費了一番心思呢。
弘晝聽了,低頭思索了片刻,想著這事兒也不能耽擱了,便說道:“沒什麼,就先去瞧瞧雲丫頭,想來她自然在自己屋裡養著,就讓他們幾個來枕霞居外頭,我見見吧。園子裡女孩子多,諸多不便,你讓丫鬟太監好生帶著,可別出了什麼岔子。” 弘晝心裡盤算著,既能去看看湘雲的病情,也不耽誤和那些大人處理事兒,兩邊都顧著,也算妥當。
鳳姐應了一聲,目送弘晝往湘雲那兒走去,這才喚來平兒,細細地交代了一番,讓她去安排那些大人的事兒。眾人可都是有心的,心裡都在猜測弘晝去見湘雲,到底只是單純地瞧病關心呢,還是會有別的舉動,可這又不好隨意猜測,便都磨蹭了好一會兒,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才讓晴雯引著馮紫英頭一個,取道枕霞居去見弘晝。
這馮紫英此刻心裡那叫一個忐忑,一路上越發添了小心,眼睛都不敢亂看,只是陪著笑,目不斜視,碰到晴雯的時候,也只是客客氣氣地說個 “勞煩姑娘”,便隨著晴雯往裡頭走去。到了枕霞居門口,先是候著讓人進去回了話,得到准許後,才隨著一個丫鬟進到裡頭,來到客廳上,趕忙拜見了弘晝,恭恭敬敬地叩了頭,又陪著笑道:“主子回來了,奴才見主子氣色還好,本以為路上必然乏了,卻到底是主子體泰安康,看著竟更有了精神呢。” 馮紫英心裡想著,可得把弘晝哄高興了,自己這說話做事都得拿捏好分寸,可不能出了差錯,讓主子厭煩了自己,那往後在這王府和園子裡,可就不好混了。
弘晝擺擺手,示意他坐下,一旁自有小丫鬟翠雨捧著茶過來,準備獻上茶。弘晝卻沒心思喝茶,當下便問道:“京中情形如何?” 弘晝心裡一直惦記著京城裡的局勢呢,畢竟這可關乎著諸多事兒,自己得心裡有數才行。
馮紫英哪裡敢真的用茶,依舊是小心翼翼地陪坐在一旁,聽到弘晝問起,趕忙回道:“主子明鑑,太醫院、軍機處、內務府那邊都說了,皇上身子漸漸安康了呢。只是奴才聽了個信兒,覺得也要回主子才好。恩,李衛李督軍前兒晚上進的直隸,只怕今兒已經到京了呢。” 馮紫英一邊說著,一邊留意著弘晝的神色,心裡想著自己這訊息可算是及時彙報了,希望能在主子這兒落個好呢。
弘晝聽了,不由低頭沉吟起來,心裡頭思緒萬千,半晌都沒說話。他心裡琢磨著,李衛官封兩江總督,那可是地方上的要緊差事,而且他是雍正昔年府上帶出來的龍潛之臣,向來忠心耿耿,眼裡可只有雍正一人,如今既然進京了,那必定是雍正有秘旨,給他安排了重要的差事要辦。再聯想到如今皇上的身子狀況,以及這前後的種種事態,弘晝心裡隱隱覺得,怕只怕雍正其實是迴光返照,自知這身子怕是難以痊癒了,說不定正在安排身後事呢。這麼一想,他就覺得自己這段時間,還是得謹慎行事,裝病躲著些是非才是最妥帖的辦法,可這些心思也不好隨意表露出來,便也只能搖搖頭,暫且不說破,又接著問道:“三府裡呢,有什麼事?”
馮紫英近來心裡可是懷了鬼胎的,正想著要多博弘晝歡心呢,一聽弘晝問起這個,那可真是正中下懷,趕忙回道:“主子不問,奴才還不敢說呢。差事上,正有些麻煩事體,就請主子疼奴才,給奴才出個主意才好。” 馮紫英心裡打著小算盤,想著藉著這事兒,既能把麻煩解決了,又能讓弘晝覺得自己辦事得力,往後對自己更看重些呢。
弘晝明知他這般說話,肯定是有所指的,便笑罵道:“莫搗鬼,有事便說。” 弘晝心裡明白,這馮紫英向來鬼點子多,可別是又弄出什麼棘手的事兒來讓自己收拾爛攤子。
馮紫英見狀,笑著說道:“旁的都是小事,只是皇上身子不好,如今只住在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