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既然專程到了那裡,就把那塊土地打造成為日本的新基地,再回來。”
“哦。如此看來,關白大人定會拍手叫好。”
“定要讓居士盡力,不可讓九州陷入戰亂。天子子民自相殘殺,終是恥辱。仔細考慮生存之道,才不愧為史上無二之關白。故,向他進言,把彼處變為第二個堺港!”
“第二個堺港?”
“便是博多啊!宗湛先生和島屋先生在那裡大興茶道,讓關白自己劃分版圖。這麼一來定會有趣,一定可以避免戰事。”
宗傳拍拍大腿,起身道:“好!好計好計!不如此,島津氏與關白大人僵持不下,必有一戰,那樣一來,後果不堪設想。”
蕉庵不理他,繼續道:“這種說法是開導居士的妙方。你告訴居士,特地以天下第一茶道名家身份去九州,就要把那裡的名人都收為弟子,方能回來。明白嗎?把大友先生、島津先生都收為弟子,否則堺港人豈有臺階可下?”
“唔!不愧是蕉庵先生。”宗傳佩服不已。這確實是妙計。巧妙地利用秀吉和利休的性情,然而也是為了島津、為了日本,尤其是考慮了堺港人,這才是名符其實的“善政”。“宗傳,另,你告訴居士,說我請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和關白起爭執。只要我蕉庵活著,就不會讓居士在關白處受絲毫委屈。大家要同心合力,密切配合。請不斷叮囑他。”
“遵命!不過,蕉庵先生,居士和關白真有可能爭執起來嗎?”
“很有可能!”蕉庵這才收回目光,看著宗傳,“雖然雙方互相瞭解,互相敬重,但他們性情都很急躁。”
“一對好勝之人!”
“而且,關白不明居士的風雅之深,居士也不明關白的器量之廣。由他們不時產生分歧,就可得知。例如,關於照居士意見,令古田織部燒出的茶碗的顏色……”
“茶碗的顏色?”
“是。居士說黑色典雅莊重,能夠顯出古風之威嚴,而關白卻外行了,他喜歡紅色。”
“關白本就喜愛黃金茶室之類啊。”宗傳道。
“黃金本身雖華貴,可是執著於黃金的人,心中卻不免卑俗。說紅色乃雜蕪之色,關白必不以為然。”
“的確如此。”
“但居士卻非要關白明白。而關白一旦認定,無論誰說,都會斷然拒絕!”
“比如紅和黑?”
“是啊!”蕉庵長嘆道,“這可能便是人之宿命,可我卻想改變這宿命。但居士若和關白爭吵,我便無能為力了。”
“嗯下心服口服!”
“因此,希望你辦好此事。何況你又敬重神谷宗湛先生。為了給關白、居士各送一副良藥,只好由你再赴博多一程。當他們心情暢快時,就讓他們知,島津大人也是天下不可多得的賢能啊!”蕉庵說到此,方開懷大笑。
宗傳好奇地望著蕉庵。他把在安藝的二十日市碰到的木偶般的秀吉,與一心想控制秀吉、隱居於市井的蕉庵一比,就深深覺得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方今天下武將,都汲汲營營只欲靠近秀吉;另外一類人,則絞盡腦汁與他對抗,以求存活。在後者眼裡,秀吉強大如中天之日。
蕉庵卻不把秀吉放在眼中,認為秀吉不過是亂世需要的守備大將。不只是對秀吉,從信長干涉堺港開始,蕉庵便常常出語驚人。起初,他背地裡叫信長的奉行為“織田夥計”。但他主張為了日本的未來,要善待“織田夥計”。同時,他又把宗及、宗易、宗之等陸續薦到信長的茶室。而當信長在本能寺歸天之後,蕉庵很快把大旗交給了秀吉。
“光秀不過一介老朽,此後要多關注秀吉。”他巧妙地透過投票的方式,察知堺港人的真意,然後全力支援秀吉。不用說,信長原來的茶友和後來依附的人,便紛紛進入秀吉的茶室。除了宗易之子紹安、宗久之子宗燻等人,還有藥房的小西行長、刀劍師曾呂利新左衛門,以及宗安、宗傳,從五山信徒到公卿,都投入蕉庵的門下,已然成了堺港人的地下朝廷。
可是,此次在島津和秀吉之間,他的斡旋卻沒成功。堺港人的想法是儘快讓兩方放棄對峙,開放博多、平戶、長崎等港口,以那裡為基地,迅速向南發展。這個計劃原本不錯。據他們所知,西洋諸國已先後出入南方諸島,若不抓住這個機會,就會坐失良機。
“怎樣?先生的心情似乎好多了。”宗傳看蕉庵放鬆下來,“我要先吃些東西,再洗個澡。”
“啊!是我疏忽了。木實!木實!把飯菜呈上來。”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