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載不僅城府極深,人也是絕頂聰明。
看到戶部侍郎第五琦也奉召入宮議事,元載就知道這次肯定不是小動,而是要大動,朔方軍乃至於整個關中的兵馬都要跟著調動。
這無疑是一個機會,一個借刀殺人的好機會。
正如那一罐薄荷茶,雖然火候還未到,但也值得一喝。
事實證明元載的猜測並沒有錯,這一次真要大動干戈。
這次廷議並沒有在宣政殿進行,而是改在紫宸殿內殿,已經趕到的除了右相元載和戶部侍郎第五琦,還有左相王縉、戶部尚書劉宴以及皇太子李適。
這其中,除了劉宴和第五琦兩個人是具體辦差的官員,剩下的三個人都是站在大唐政治中樞的決策者,尤其是皇太子。
皇太子李適還不到三十,從父祖那繼承了一副好皮囊。
跟其他在深宮中長大的皇子不太一樣,李適是在逃難蜀中的顛沛流離中長大的,青年時期更是一直在軍營之中領兵。
李適從二十歲起就擔任天下兵馬元帥。
他跟叛軍打過仗,在回紇軍中坐過牢,經歷極其豐富。
只不過,皇太子李適並不是大唐中樞的第一號決策者,甚至連聖人李豫也不是,因為李豫很多時候要看魚朝恩眼色。
魚朝恩看似沒有像李輔國那樣對李豫說大家但內裡坐,外事聽老奴處置這種話,但是他說的話比李輔國更加的囂張。
有一次政事堂議事李豫沒有請魚朝恩,結果他就怒了,公然帶兵闖進了政事堂,對著李豫還有一眾宰相就吼:天下之事,怎不由我?
李豫對此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因為真的惹不起魚朝恩。
魚朝恩手裡牢牢握著神策軍,一支將近六萬人的禁軍。
神策軍原本只是臨洮的一個邊鎮小軍,兵力才區區一千餘人。
及至天寶之亂,神策軍奉詔進關討賊,乾元元年兵敗鄴城後,神策軍因為原駐地陷於吐蕃之手,於是便將駐地改在了陝州。
之後節度使衛伯玉入朝為官,神策軍便落入了魚朝恩的手中。
接著吐蕃入寇,李豫逃陝州,神策軍因為救駕有功成為禁軍。
再之後魚朝恩又兼併了朔方、平盧各鎮的多支精銳,還收納了尚可孤等好幾路叛軍,神策軍的兵力迅速增加到五萬多人。
從此整個京畿都落入到魚朝恩掌控之中。
等到李豫發現不對時,早已經尾大不掉,拿魚朝恩無可奈何。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魚朝恩只是個宦官,內沒有子嗣固根本,外也沒有宗族做後盾,所以不用擔心魚朝恩會篡位,完全可以徐徐圖之。
李豫進入紫宸殿時,見魚朝恩還沒有到,便只能等著。
等了快有半個時辰,魚朝恩才帶著幾十個披甲禁軍姍姍來遲。
李豫見了立刻笑著說道:“朝恩已經到了,太子你可以開始了。”
“喏。”李適應了一聲喏,隨即拿起盛放著尚結息首級的木匣,向魚朝恩、元載以及王縉等參加廷議的大臣逐一展示。
元載、王縉等人在進宮之前就已經聽說了尚結息被斬首的訊息,可是這會親眼看到尚結息的首級,還是不免有些感慨。
廣德元年率十萬吐蕃大軍攻陷長安、造成京師數十萬官民罹難的罪魁元兇,竟然真的已經伏誅了?甚至連首級都被呈送紫宸殿?
王縉甚至下意識的掐了下大腿內側。
魚朝恩正好看見了,當即哂笑問道:“左相,疼否?”
王縉只能尬笑兩聲,回懟魚朝恩他是沒這個膽子的。
李適展示完了首級,正準備發話時,卻被魚朝恩搶了先。
魚朝恩冷哼一聲說:“在入宮的路上,咱家就已經看過從臨洮發來的軍報,所以沒有必要的廢話就不用再講了,就直接議正事吧。”
李適、王縉和劉宴都流露出憤怒之色。
元載和第五琦的臉色則沒有任何變化。
李豫的臉上更是從始至終都保持著微笑。
“正所謂大軍未動,糧草先行,若想要恢復隴右,最難的並不是調兵遣將,而是輸送糧草。”魚朝恩說到這一頓,又扭頭問戶部尚書劉宴道,“大司徒,都畿、河南、淮南、江南以及湖南諸道可往隴右轉運多少糧草?”
劉宴沉吟片刻後道:“一百萬石!”
魚朝恩又問第五琦:“少司徒呢?”
大唐十二道,劉宴管著都畿等七道錢糧,第五琦則管著京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