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郭子儀審問吐蕃百戶的同時,遠在長安大明宮中的政事堂內,幾位宰相和相關的事務官也開始了廷議。
這是關於唐蕃外事之爭的第二次廷議。
魚朝恩已經到場了,但是李豫和李適父子缺席了。
魚朝恩淡淡的說道:“既然聖人和皇太子不來了,那我們直接開始吧。”
自然沒有人敢反對,魚朝恩又一臉傲慢的對鴻臚卿吳損說:“吳鴻臚,上次交代你辦的那件事情,辦得如何了?”
吳損叉手一揖說道:“回公公話,下官已探過吐蕃使節巴桑希亦口風,當下之吐蕃確實已經陷入佛笨兩教之爭,笨教的祭司以及佛教的高僧齊聚邏些,正在進行激烈辯論,不過到目前為止,兩教的辯論都是難分高下。”
“好!”魚朝恩大喜道,“這麼說,王臣又為大唐立一奇功!哈哈哈哈,這位王家小郎君還真是我大唐的一員福將哪,自從他在臨洮橫空出世,我大唐是凱歌高奏連戰連捷,現在不僅隴右之地勢在必得,河湟甚至九曲之地也大有希望!”
元載不失時機的拍馬屁:“這都仰賴於公公的運籌帷幄以及知人善任,若不是公公定下復隴奇策,便沒有李晟率一千精騎深入隴右千里之壯舉,若沒有李晟深入隴右千里,便沒有定秦堡以及臨洮之連番大捷,更不會有王臣的橫空出世。”
“欸,話可不能這麼說,主要還是靠前線將士拼殺。”魚朝恩笑了笑,隨即又道,“不過再接下來就不能單純的依靠前線將士的拼殺,而是必須得外事與軍事並重,派往邏些的使團與駐屯隴右的軍隊須互相配合相益得彰才行。”
“公公明鑑。”元載說道,“這其中又以派往邏些的使團事務最為艱鉅。”
魚朝恩目光再次轉向吳損:“吳鴻臚,此番邏些之行兇險異常,動輒有性命之憂,你可要想好了,你若不願,我們也好另選他人。”
吳損聞言怫然說:“公公何故小覷下官?”
“好!”魚朝恩道,“回頭咱家表奏聖人加封你為御史大夫,與你壯行。”
“下官謝過公公。”吳損叉手一揖又道,“不過此去邏些具體如何行事,還請公公和右相賜下一個明確的章程,以免到時候誤了大事。”
魚朝恩目光當即轉向元載,這貨跋扈是跋扈,但也確實有識人的眼光,他知道陰謀詭計方面自己是個門外漢,還得是右相元載才是行家。
元載也沒有推託,沉吟片刻後說道:“邏些地處雪域高原,大唐在那邊毫無根基,所以要想左右佛笨兩教之爭純屬是痴人說夢。”
王縉、魚朝恩以及尚書左僕射裴冕紛紛點頭。
裴冕雖然也算是宰相之一,但基本就是擺設。
現在表面是右相元載主政,其實是魚朝恩一個人大權獨攬,無論人事、財政還是軍事必須魚朝恩說了才作數,否則政令都出不了長安城。
因為把守長安的皇甫溫是魚朝恩的鐵桿心腹。
頓了頓,元載又接著說道:“但好在,我們也用不著左右佛笨兩教之爭,我們只要讓佛笨兩教之爭徹底失控,從教義之爭變為武力之爭,簡單一點說,就是要讓支援佛教的贊普一派與支援笨教的瑪祥仲巴傑一派直接開戰!”
“是極。”魚朝恩重重擊節,“只要吐蕃贊普與吐蕃大論開戰,那麼支援瑪祥仲巴傑的下勇部必然會回師邏些,就再顧不上隴西以及河湟。”
吳損還是沒聽懂,問元載道:“右相,下官具體又該怎麼做呢?”
元載道:“吐蕃使節巴桑希亦不是曾向你提出,希望大唐能夠派一批精通佛法禪理的高僧前往邏些,支援這場佛笨之辯?”
吳損道:“的確有這麼一回事。”
“那這事就好辦了。”元載道,“先從京畿各寺選幾位高僧帶隊,然後募集一批死士剃度為佛門弟子,跟隨使團前往邏些。”
頓了頓,元載又道:“待到了邏些之後,再選一個合適的契機,在雙方激辯之時動手刺殺笨教祭司又或者支援笨教的東本甚至茹本。”
“妙哉。”魚朝恩撫掌讚歎道,“右相此計甚妙!”
吳損卻皺著眉頭說:“右相此計似有失君子之風。”
魚朝恩聞言大怒,當即要發火,卻被元載給攔住。
元載擺了擺手說:“此計確實有違君子之道,然而為了大唐江山千秋永固計,元載又何惜身後罵名?總之此乃政事堂決議,你只需照章辦事。”
“喏。”吳損臉上神色變得嚴肅,躬身向元載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