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甚麼事?”他皺起眉頭,深深的紋理刻在眉間。
“不是,太太還在搶救!”小高慌忙解釋。“是秀……”
“青衣?她怎麼了?快說!”他揚高聲音。
“秀在搶救室門口坐了六個小時,一動不動,我和吳嫂怕她出事!”片刻沉默之後,歐陽志剛低咒一聲合上手機,走進醫院。
夏青衣紋絲不動地看著亮起的紅燈,空洞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情緒,彷佛在她的世界中只有這一盞小小的紅燈。
“青衣,去歇一會兒好不好?”歐陽志剛蹲在她腳邊柔聲說。
夏青衣仍然怔怔地坐著。
歐陽志剛接過吳嫂遞過來的碗,舀了一小勺粥送到她嘴邊。
“乖,吃點東西,吳嫂煮的粥最好吃了。”他低低地誘哄她張嘴。
空洞的眼神從紅燈移到他的臉上,又向下停在他的胸口。
“我一直在好奇一件事,”平板的語氣彷佛在談論天氣。
“你到底有沒有心?”稍一停頓她接著說:“現在我知道了,你沒有心!”眼神又從他的胸口移到紅燈上,彷佛自言自語地說:“我真笨!惡魔怎麼會有心呢?”歐陽志剛輕嘆口氣,放下手中的碗走到窗前。
紅燈滅了,搶救室的門被開啟。
“青衣,你姨媽想見你最後一面。”何易低低的說,聲音中有揮之不去的悲傷。
她歪著頭看何易,眼中一片茫然,好像聽不懂他在說甚麼。
“快進去吧!你姨媽在等你!”何易輕輕推著她。
她仍然怔怔地看著他,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她眯著眼側著頭在想何易話中的意思,突然,她大喊一聲衝進搶救室。
白荷靜靜地躺在床上,臉上戴著呼吸器,臉色比蓋在身上的床單還白,房間中瀰漫著死亡的氣息。
夏青衣輕輕地走到床邊,躡著腳像是怕驚醒床上的人,俯下身她想說點兒甚麼,可話卡在嗓子裡出不來,不受控制的抽泣聲卻毫無顧忌地衝破喉嚨。
白荷費力的睜開眼,枯瘦的手慢慢從床上抬起,伸向夏青衣。
夏青衣用力握住她的手,想把自己的生命力傳給她,眼淚滑下眼角。
白荷示意夏青衣拿掉呼吸器。
在醫生的默許下,她抖著手輕輕拿掉罩在姨媽臉上的面罩。
白荷喘息著,抖著唇囁嚅了好長時間才擠出聲音。“青衣,別哭!”低低的聲音,夏青衣只有把耳朵貼到她的嘴邊才能聽清。
“姨媽怕是不行了,”白荷費力地喘著氣。“我要去陪濤濤了,他一個人在那裡會害怕的。”
“不會的!不會的!姨媽您不會死的!”她拚命地搖著頭,眼淚四處飛濺。
“傻孩子,人都會死的。”冰冷的手抹去夏青衣滑落頰邊的淚水。“別哭,答應姨媽你要堅強。”令人窒息的急促喘息後,一抹淡淡的微笑浮在她了無生氣的臉上。
“其實我很開心,我到死都是歐陽太太!誰也搶不走!我要帶著這個名分去見濤濤,去見你爸媽。”
夏青衣用力咬著下唇,血腥味在口中漫開。
“青衣,不要像姨媽這麼傻,那麼辛苦地去愛一個人,明知道他不愛我,仍傻傻的陷進去,一輩子出不來。可我不後悔!如果有來生,我還會愛上他!”一陣激烈的咳嗽之後,白荷的臉更白了。
“答應姨媽,”氣若游絲的聲音。“離開他!
夏青衣撲到姨媽身上失聲痛哭。
“還有——要幸福!”最後一句話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拂在夏青衣臉上的手滑落床上,心臟監測器“譁”的一聲成了直線。
“姨媽!姨媽!”夏青衣搖著白荷放聲大哭。
歐陽志剛衝進來,一把把她抱在懷裡。
她拚命掙扎,尖尖的指甲劃破他的臉,留下一條條血痕。
他一聲不吭,只是小心地擁著她,以防她在掙扎中傷了自己。
醫生搖搖頭,停下搶救工作,旁邊的護士把床單蓋在白荷的臉上。
夏青衣突然安靜了,推開歐陽志剛,走到床邊掀開蓋在姨媽頭上的床單。“別蓋著頭,會沒法呼吸的。”
坐在椅子上,她握著白荷冰冷的手。“姨媽,您快點好起來吧!你知道嗎?林瀟告訴我有一家餐館做的川菜特別好吃,我還沒有機會帶你去呢。”突然她又笑了出來。“瞧我,居然忘了,我們都不能吃辣,一吃臉上就會長滿疙瘩,可是我們不吃辣椒要吃甚麼?”
她笑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