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絲絲入耳,朱琳只覺得體內氣血翻湧,彷彿處於強大的威壓之下,臉色蒼白,血色全無,握住笛身的雙手開始微微顫抖。
那琴聲似有生命般,一步步緊壓向笛聲。笛聲掙扎了兩下,敵不過只能緩緩後退,而周圍的毒瘴趁機侵潤而入,試圖將他們包圍。叢林中悉悉索索的響動更加明顯,被催眠的毒蟲們正在加快佈陣的速度。
對方太強大,將功力運用的很精準,絲毫不浪費。琴聲不急不緩,卻是恰好可以壓制住笛聲的程度。猶如貓捉老鼠,先戲弄一番,把對方擠到死衚衕,然後優雅地吃掉。朱琳心中很是焦急,再這樣下去,自己勢必和那隻老鼠一樣任人宰割。
既無退路,放手一搏吧,至少可以為楊漣贏得一絲生機。他是曾經最厲害馭蟲師公羊家族的後裔,只要毒瘴陣出現一絲的漏洞,他便可以逃出。這一絲漏洞,拼上性命自己還是能爭取到的。
她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如一汪深水。纖指輕動,笛音突兀而起,瞬間轉為淒厲高亢,挾飛沙走石,勢不可擋地直衝向那琴聲。
多年以後,人們談起這件往事,有人作詩讚雲“裂石穿雲,玉管且橫清更潔。霜天沙漠,鷓鴣風裡欲偏斜。鳳凰臺上暮雲遮,梅花驚作黃昏雪。人靜也,一聲吹落江樓月。”
撫琴之人似乎沒想到她會拼死一搏,琴聲微微一頓。緩緩蔓延的濃綠色毒瘴也緊接著一滯,前方不遠處一小塊圓形毒瘴區域,綠色驟然褪去。
這千鈞一髮之際,楊漣將手中勾玉緊握,提氣飛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入那個漏洞。
撫琴人瞬間覺察到她的意圖,琴聲一轉,氣勢渾然天成。也是在那一次,有人作詩讚雲“峰上調玉琴,一弦清一心。泠泠七絃遍,萬木澄幽陰。能使峰月白,又令江水深。始知梧桐枝,可以徽黃金。”
☆、第七十九章 我的靈魂陷入前所未有的黑暗
琴聲鋪天蓋地襲來,織成一張巨大的羅網將其中之人緊緊纏繞,然後迅速收縮。朱琳只覺眼前一黑,口中甜腥之氣大盛。輕柔的風,翠綠的葉,妖異的毒瘴,連琴聲似乎都變得靜美溫和,視線漸漸模糊,一切都在慢慢遠去。
九天之上隱隱有雪竹琳琅之音凜然響起,呵,是誰來接引我的靈魂呢?耳邊還能勉強感知到鞋底踩在落葉上的碎碎聲響,是對方來檢查屍首的吧。我想睜開眼睛,看看自己究竟是死在了何人的手上。不是恨得死去活來,發誓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他,而只是簡單地想看一眼,那個置我於死地之人。很想對他說,他的琴聲真的很美妙動聽,如果不是用來殺人的話。
可是,我很努力地掙扎,用盡全身力氣與身體的倦意相搏鬥,試圖睜開眼睛。身體殘存的意識讓我有瞬間的清明,知道他就在身邊,甚至能嗅到他的味道,有種遙遠的熟悉之感。
這一刻,我終於想起了莫翰。我就要死了,那他怎麼辦呢?模糊中摸到莫翰戴在我中指上的戒指,抖抖索索地將它連同左手一起放在心口。對不起,我無法給你一個完美的結局。
總歸是我自己太過沖動,太自以為是。其實,我什麼都不是,什麼都做不了,我不過是來自異界的一縷孤魂,連普通人都算不上。
那些“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誓言就這樣碎了一地,我想他應該會怪我的,留他一個人在這個世界,寂寞孤單深入骨髓。而與他“一生一代一雙人”的那一個再也不能是我,我於此刻什麼資格都沒有了。
掙扎得太用力,眼角滲出一粒冰涼的淚水。我始終無法睜開眼。我沒能看到漸漸靠近的人。雖然很是遺憾,但殘餘的意識終於也要離去。好累,我想要抓住點什麼,手指卻是僵硬。全身一輕,我的靈魂陷入前所未有的黑暗,沒有聽到那聲帶著輕顫的“阿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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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強人意。”泠泠珠玉般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輕蔑,不知是評價撫琴之人還是吹笛之人。叢林外不遠處的一座小山峰上,兩襲白衣身影若隱若現。
“主人。”一道黑影閃過,在兩人面前停住。他抱緊懷中的琴,微微蹙眉,低了頭,卻難掩眉間清冷孤傲氣息,正是剛才撫琴布毒瘴陣之人。
其中一位白衣人恍如未見,只是靜靜地望著不遠處的那片叢林,然後優雅轉身離去。另一位白衣人,點點頭,衝撫琴人淡淡一笑,也跟著離開。
“滴答,滴答”,在萬籟俱靜的此刻,這聲音顯得如此的清晰。紅色的血珠順著修長細白的指尖,滴落在琴絃之上,而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