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太打趣道:“五妹,你說這小孩長得這麼出挑,那未進門的孩子媽不得是天姿國色啊。”
五姨太笑笑沒說話,心裡暗想:“這三姐真真蠢到家了,竟會當著太太的面說這些。”
果然過了半響,大太太語氣森然的開口道:“太漂亮了就得成妖。”
蘇繼雲一鼓作氣跑回了臥房,張媽正坐在門口做些針線活,這時便咕噥了句:“混小子,一天到晚的不著家。”
蘇繼雲沒作理睬,進去拿了那女式皮包,翻出照片捧在手上,小聲唸叨著:“媽媽,今天我看到個夫人好可怕呀……”他在這宅子裡沒個說話的人,昆凌也並不常見到,久而久之便學會了這招解悶。照片上的李惠珊恆久的保持和煦微笑,讓蘇繼雲忘記了其實以前媽媽很少衝他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憤怒氣苦,自怨自艾。
過了半月,園子裡的葡萄開始結果了,蘇繼雲頗為新奇,興致勃勃的看來看去,一不小心便絆倒了個花架子,新來的園丁並不知道這小孩是誰,見他長得粉妝玉琢,以為是哪位姨娘的小孩,便出言提醒道:“小少爺,今兒個太太大壽,大家可都在那邊熱鬧呢,去那邊玩啊。”說著,指了指東苑方向。
蘇繼雲並不大願意往那邊走,上次遇見夫人便是在那附近。可是隱隱傳出的戲曲喧鬧聲還是吸引著他一步步走了過去,剛到院門口,便看見昆凌兩手托腮坐在門廊上,身邊並無人跟著。抬頭瞅見了他,就跑了過來,嬌嗔的說:“小哥哥,我好想你呀!”又晃了晃他的手:“我媽媽打牌去了,你得陪我玩。”
平心而論,蘇繼雲還是挺喜歡昆凌的,可總是見不到對方,找了幾次,都是說不在。他希望昆凌來找他,卻是一次都沒有。這時昆凌拉了他的手,滿懷期待的看著他,他又覺得自己是個小哥哥了:“好啊,那咱們去哪玩呢?”
昆凌轉著眼珠想了會,說:“那咱們去屋子裡面去玩,她們都在戲臺子那邊看戲呢管不到咱們。”
蘇繼雲剛想說不,便被昆凌拖了過去。進了屋子,昆凌還在嘰嘰喳喳:“今天是大太太的壽辰,搭了好大的戲臺呢,依依呀呀的,不好聽不說還吵人!”蘇繼雲心想,莫非那天見到的夫人便是大太太。一邊昆凌接著說:“我媽媽還讓我給大太太祝壽呢,你看,大太太給了我這個。”說著從兜裡掏出一個玲瓏剔透的小玉葫蘆。“你晚上也給大太太祝壽吧,我媽說大太太有好多寶貝東西。”
蘇繼雲笑著搖了搖頭,繼續看這房間,茶几沙發上堆了好些包裝精美的禮盒。昆凌見他搖頭,一把將玉葫蘆揣兜裡,瞪大眼睛說:“不信哪?你跟我來。”說罷,一轉身進了臥房,蘇繼雲見四下無人,便尾隨其後,跟了進去。
臥房裡供了佛像,果盤,傢俱均是一色的古樸簡單。昆凌指了指櫃面靠牆的一個插花瓶子,神秘兮兮的說:“吶,你看,小銀瓶!小哥哥你幫我拿下來吧。”小銀瓶其實只是個玻璃花瓶,並不值多少錢,不過昆凌有次偶然看到,見那花瓶上的花紋十分好看,從此便奉為至寶。蘇繼雲抬手夠了夠,還差好大一截呢,便對昆凌說:“夠不到,要不然我們回去吧。”昆凌不肯走,末了一拍腦袋,“小哥哥,我有辦法啦!說罷指揮蘇繼雲蹲下來抱著自己的腿,再慢慢站起來。兩人齊心協力,終於夠到了小銀瓶。正是高興,鬼使神差的,蘇繼雲手卻鬆了,昆凌驚叫著掉下來,插花瓶子也倒了,裡面的花束堪堪掃過桌面上的佛像,只聽“咔嚓”一聲,兩人摔在地上,望著滾下來摔碎的佛像齊齊傻了眼。
蘇繼雲手壓在昆凌腿上,這時急忙起來拉昆凌,卻見對方癟了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以為是摔疼了,就忙不迭的道歉:“不哭啊,小哥哥對不住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昆凌起了身,把小銀瓶放在桌上,拉著蘇繼雲就往外走,迎面就見幾個姨太太僕人簇擁著大太太走了進來,昆凌看見她母親正盯著她,嚇得一把便甩開了蘇繼雲的手。大太太也見著他倆,今日高興,便坐在沙發上招呼各人隨便坐,又吩咐個老媽子把禮盒收進臥房去。拿著手巾擦了擦汗,她笑著對五姨太說:“這天可是越來越熱了,別是要下雨,晚上世昌說要回來的。”五姨太讓昆凌過去,邊歡快的說:“可不是,不過二爺也是講孝心的,就算下雨下雪也是會回來的。”蘇繼雲真想跑回去,可是又挪不開腳步。看見那老媽子進去臥房驚呼了一聲,快步走出來躬身跟大太太說道:“太太,臥室裡的佛像被打碎了。”大太太臉上的笑意一下子沒了,聞言站起身,疾步走到臥室,出來便喚了昆凌和蘇繼雲到跟前,問:“是誰打碎的?”
昆凌一下子就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