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說中了,溫覽低下頭,一頭柔順的黑髮也似乎變得無精打采。“沒關係。”受不了對方頹喪的模樣,謝南群抬手輕輕按住溫覽的後腦勺,感覺發絲從指縫間穿過,絲緞一般,又軟又酥酥麻麻。他學著小時候被家人安慰那樣,慢慢撫摸,聲音也放得溫柔:“他們嘲笑你,我誇你。別人說得難聽……你沒必要記住,全換成我的話。你群哥還會害你嗎?”說這話的時候,他稍微使力按了按溫覽的頭。不由自主順著力度點了點頭,溫覽將發抖的手放平,搭在膝蓋上,心裡慢慢安定下來。“所以不用軟體了,我親自教你。”“哎?”謝南群並非一時心血來潮,從那天拋下豪言後,果真堅持與溫覽用英語進行日常交流。他的語言能力很好,口音純正,甚至有股優雅的感覺,哪怕只是很簡單的問好。最初溫覽還不願意開口,但無論怎麼做,謝南群也不肯改回中文,逼得他磕磕巴巴開始練習。否則宿舍裡每天安靜得猶如死水,太難受了。這種方法確實效果斐然,溫覽也沒料到,他居然能從最容易的“我買了早餐”,躍進到後來追著要對方下雨天收衣服的一大段。有時他都沒意識到說的是英語,很自然就張嘴了,過後自己嚇得不行。花兩週多時間重新樹立小籃子的自信,儘管只是速成,謝南群已經很滿意,終於大發慈悲用回母語。隔壁宿舍聽了一段時間的全英文交流,猝不及防發現他們改回去了,還不太習慣:“果然是……的力量吧?”搞定了口語的問題,溫覽不再焦慮,主動承擔了做ppt的工作。他本來就擅長這些,做得飛快,嶽秋那邊還哭哭啼啼讓他慢點:“我們稿子還沒改完……”溫覽乾脆在微信上挨個敲:“沒寫完我可以幫忙改!我口語不好,寫這方面還過得去!”見狀,謝南群心裡頗不是滋味,默默地將稿子也發了一份過去:“小籃子,也幫你群哥改改?”“可我覺得寫得很好了呀……”溫覽仔細看了兩三行,反而羞愧於自己水平太低,剛才太興奮了居然自告奮勇要幫隊員改稿。謝南群理所當然:“就是太難了,我怕大家聽不懂。”已經準備好大段說辭勸說對方的溫覽嗆著了,連連咳嗽,急忙喝了口熱水才平復急促的呼吸。這倒是挺符合謝南群性格的做法——他默默點選接收檔案,然後合上了嘴。勸不動。轉眼間到了週三,“我們超棒對不隊”的成員聚集在樓下的空地,趁沒上課脫稿排練了最後一次。有謝南群在身側,溫覽意外地淡定,只漏了一句話。“保持這種水準,來,先吃顆鼓勵的棉花糖。”對方往他手裡塞了糖。嶽秋跟著攤開手掌:“我也要。”“沒你的份,想吃自己去買。”悻悻地縮回去,嶽秋瞪了一眼謝南群,小聲說道:“等我找到男朋友……”“什麼?”“略略略。”在多次練習與糖果加持下,課堂展示自然無驚無險度過,嶽秋偷瞄了老師的記分冊,歡呼著跑回來:“我們分數最高!”又注意到不遠處田雨憤恨的目光,更提高了音量,“老師還說,有些同學準備不充分,她手下留情才擦線過。”現在學分制改革,沒有補考,一門課沒過只能重修。而課堂展示無疑是英語課重要的一環,甚至關乎總成績——聽到桌椅被推倒的沉悶聲響,大家安靜了一瞬,隨之哈哈大笑起來。溫覽也忍不住微笑,被謝南群拍了拍腦袋,按下他頭上一縷翹起的黑色髮絲。 23週五晚上,溫覽趴在桌上寫完最近一期路邊天文的總結,頸邊忽然一涼,順手便摸了過去。那是一瓶冰鎮過的甘蔗水,二飯特有,還有眉眼帶笑的謝南群:“三塊六,微信支付寶任選一個。”“謝謝群哥。”謝南群一口喝光可樂,瞄準不遠處的垃圾桶,投中了:“還好現在你不怎麼用現金,否則我抽屜都要被零錢塞滿。”溫覽這人感情歸感情,一筆筆賬算得清楚,很少讓他請客。而且這傢伙習慣用現金,後來被他強行糾了,才慢慢學著用線上支付。否則一出門就帶著厚厚的錢包,開啟一看才百來塊,又礙地方又麻煩。聽了這話,溫覽不好意思地掏出手機,一邊點支付,一邊反駁道:“收納盒裡除了硬幣,沒什麼零錢了。”先前謝南群還陪他買了張一卡通,坐車也不需要帶錢,一刷就好。“明天早上要早起,你也別寫東西了。啊,你洗澡了沒?”謝南群脫掉打籃球時溼透的背心,光著上身玩遊戲。“剛洗了,趁還有熱水。”謝南群只是點點頭,問:“天那麼熱,每次都一身汗進去,一身汗出來。”這邊一直到十一月底還像夏天,反正他受不住,直接開冷水多爽快。怕冷的溫覽下意識打了個哆嗦:“群哥才是……多洗熱水沒壞處,剛運動完就衝冷水容易著涼。”“行行行,我馬上去。”謝南群求饒般擺擺手。熱水似乎有助眠的效果,一晚無夢,即使六點多爬起來,兩人都還精神,迅速整理好揹包出門了。清晨的風微冷,吹亂了溫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