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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記住了,你回去休息吧。天這麼熱。”我媽不住地點頭。我忍了又忍,還是不防那些話從嘴裡鑽出來:“你和爸都少吵一點架吧,這樣吵下去——”原想說“什麼時候是個頭”,又覺得這樣太過刻薄,到底沒有說出口。她會錯了意,說:“你小孩子不要操心這些,我跟你爸不會離婚的,你在學校裡好好讀書就行,錢你爸會準時給你打的。”我不再囉嗦什麼,只說:“那我上車了,你和舅舅回去吧。路上慢點。”她不住地衝我擺手:“你上車,我看著你上車就走。”火車上下的人烏壓壓一片,簡直像一大群準備扛起蟋蟀屍體的螞蟻。我撥開人群,艱難地擠上車門,倉促間一望,只見一片白花花的影子,依稀是她揮舞的手臂。作者有話說:高考考前志願變考後志願的具體時間,好像零幾年才開始陸續推行的,所以這裡寫的考前,如有錯誤請告知。倆主角年齡我沒準確設定過,大概出生在80-85年這個區間,所以有很多老古董出沒。 新生開學軍訓半個月,硬生生把我累成蝦乾,曬得只剩一層皮了。教官們似乎認定讓我們屁股挨一下凳子都是罪過,半點不懂得憐香惜玉,難怪休息時跟我們抱怨還沒有女朋友。好容易熬到第九天,天終於陰了下來,像要落雨,我們站在塑膠跑道上,悶得汗流浹背。不遠不近的一棵大樹被風吹得簌簌作響,傳來濃厚的草木腥氣。我盯著前排的後腦勺站軍姿,不知道過了多久,回過神再往樹下一瞥,一個穿白t恤的人坐在樹蔭底下的長椅上,正朝我們這邊望。哪個年級的又來看熱鬧。我又稍微偏了一點頭,想看得更清楚,那人彷彿感應到目光,突然衝我的方向一笑。——居然是孟潛聲!我渾身上下都難耐起來。明明沒怎麼樣,卻被教官罵得狗血淋頭,說我要是再亂動就要給我點顏色看看。捱到解散,我找到孟先生一問,才知道他正大光明請了假。軍訓剛三天,他周身又是脫皮又是發紅腫痛,渾身疼得厲害,請假到醫院去看,醫生說是紫外線過敏,讓不要曬太陽。他請醫生幫忙開了張證明,拿到輔導員面前,輔導員被他癩皮狗似的的模樣嚇得不輕,二話不說批了假。起先兩天症狀還有點嚴重,見不得光,只好在宿舍裡養著;現在好多了,趁著天陰出門溜達一圈,順道就想來看看我。那語氣跟“今天天氣不錯,想帶狗出來玩玩兒”一樣。我累得半死,躺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他伸出兩個指頭捻了捻我汗津津的頭髮,往旁邊輕輕一推:“全是汗。別靠我身上。”懶得吭聲,我乾脆把頭枕到他腿上。他輕輕“嘖”了一聲,但還是放棄抵抗了。等到所有事情都駛入正軌,已經是十一月初。跟孟先生吃飯的空當,關庭新談了個男朋友的訊息也傳到了我耳朵裡。男朋友不是別人,正好是孟先生的室友孔英光。這人我見過一回。雖說貿大財大氣粗,宿舍樓條件一流,但畢竟年頭早,比不上我在政大住的嶄新的四人間。孟先生住402,宿舍六個除了孔英光是本地人,孟先生家在隔壁省會,其餘人的家都在天南海北,離得最近的也在省東,坐火車還要四五個鐘頭。當中有個叫樊苑傑的,家在農村,聽說為了唸書還專門貸了款。南北東西的六個人湊在一塊兒過,剛開始沒什麼,日子一長,互相就有點看不慣別人的生活習慣。按說孟先生肯定沒得挑,從小他就被讓阿姨養出了習慣,每天都把自個兒收拾得比小香豬還乾淨,就這樣還被他室友半真半假地開玩笑,說他床單衣服洗得太勤,一派小媳婦兒作風。六個人裡屬孟先生和孔英光最講究,孔英光又喜歡以本地省城人自居,待人接物明裡暗裡都有那麼點目下無塵,偏偏樊苑傑敏感得很,每每對號入座,大感不快。加上樊苑傑本身的確太過不講究,弄得大家頗有微詞。孔英光看不過眼,搶先跳出來讓他平時注意,樊苑傑惱羞成怒,非但不改,而且變本加厲。大家雖有怨言,又怕鬧開了影響不好,都暗中忍氣吞聲,孔英光二話不說找到宿管辦,又一狀告到輔導員那裡,將樊苑傑邋遢的名聲傳得人盡皆知,樊苑傑一氣之下換到了別的宿舍。宿舍裡幾人一下子都與孔英光親近,頗有敬佩為民除害的英雄的意思,孟先生在這裡頭獨善其身,事後他們就對他不冷不熱了。在那之後沒多久,有個週末,我去孟先生宿舍找他。剛走到402門口,就聽到門內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然後她就……”我一般週末到他宿舍來,此前每回都是很清靜的,很多時候甚至只有孟先生一個人在宿舍裡。我心裡好奇,輕輕敲了敲門,發覺這敲門聲幾乎被裡面這把聲音蓋了過去,正要用力再敲,門忽然開啟了。一個高個兒男生站在門後,臉上的笑意還沒褪盡:“你找誰?”他應該與孟先生差不多高,興許還略微矮一丁點兒,但因為虎背熊腰,周身寬了一圈,看起來反而比孟先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