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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我真憋不住笑了:“怎麼可能!”“她爸不是生意做垮了嗎,你還跟她一起玩兒?”“媽,你這是什麼話,我跟關庭玩兒得好跟她爸有什麼關係。”“不是這個意思,你跟她玩兒是沒關係,但是聽我跟你說,你千萬不準借錢給她。聽見沒有?”“我能給她什麼錢?我爸有幾張卡我都不知道。”“你看你,我就跟你說兩句,又拉著個臉。也不知道你這脾氣是遺傳誰,跟林黛玉似的,心眼兒比針尖還小!”我閉緊了嘴。霧裡的水氣重得幾乎能覺出顆粒感,像無數顆水銀在空氣裡來回滾動,簡直讓人煩透了。大舅兒子的婚禮在萬華酒店辦。萬華酒店是老牌的四星,看得出來一向節衣縮食的大舅是下了血本了。酒店門口照例停著各色名牌汽車,沒有裝飾,我正奇怪,下一秒餘光就瞥見接近拐角的地方停著幾輛扎著鮮花彩帶的桑塔納。酒店門口豎著一塊牌子,寫著“李陽暉先生與孫嬡女士新婚之喜 請上三樓大廳”。沒一會兒,姨媽舅舅們到齊了,之後客人陸續來了,大舅、舅媽和兩位親家忙得不可開交。我媽站在門口招呼,盡心盡力地像是我要結婚。盤子裡的喜糖全都裝進了紅色的小口袋裡,我立在鋪著暗紅天鵝絨桌布的迎賓臺邊上,無聊地把這堆印著大紅雙喜的小紙包碼得齊齊整整,壘在香菸的旁邊。“你在這兒悶著幹嘛,去跟你媽招呼客人啊。”四姨走過來,細長的眉毛吊得老高。她笑得時候總是隻有一邊嘴角揚起,彷彿隨時都在譏諷別人,雖然這並不是她的本意。我喊了聲四姨,還是沒動,說:“我都不認識,招呼不來。”“你還真是越讀書越悶了,跟人打交道都不會了,小心讀成個書呆子!你現在不學著點兒,以後畢業出來到社會上,看你怎麼辦。”四姨一努嘴,“跟你哥道喜沒有?快去。”“四姨。”表哥牽著新娘過來,喜氣洋洋地招呼道。四姨笑得兩邊嘴角揚得一般高了,說真帥,新娘子今天漂亮得很,沒來得及多說,就被大舅媽叫走了。我叫了聲表哥,新娘子一臉好奇地盯著我,表哥介紹說“這是我二姨的兒子,我表弟何遇君”,我叫了聲“嫂子”,新娘子笑得圓臉上的兩隻眼彎成兩線,連連說你好。兩人挽著手去外面接客人,我聽見她問:“為什麼你家二姨過了是四姨?不該是三姨嗎?”表哥說:“二姨底下原來有一個三舅,小時候被河淹了。”新娘子說:“你家親戚真多。”表哥說:“人多可鬧騰了。”無聊極了。席上互不認識的人們拘謹坐著,直到開席,廳內的氣氛才熱絡起來。我坐在桌邊剝瓜子,表嫂孫媛的父母甫一落座,舅舅姨媽們紛紛站起來道喜敬酒,我也跟著起身端著酒杯敷衍湊數。這頓飯吃得格外久,等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各家的事也聊了個底朝天。新人敬完酒回來,在我們桌添了兩個位置,大夥兒又是好一番恭喜。孫媛的父親是個小學老師,跟大舅說:“你們家人多,熱鬧哇!我家原來想都不敢想有這麼一大家人坐在一起。”大舅笑呵呵擺手:“沒有用!小孩兒都大了,難得回來。”她父親看到我:“噯,這個是——”我媽笑道:“我兒子,悶不吭聲的。”我笑了笑:“孫伯伯好。”孫伯伯問:“現在讀書還是上學啊?”大舅紅光滿面道:“人家有出息,讀研究生!”“噢,研究生,好好好!”孫伯伯跟大舅又碰了一杯,“下一次就輪到你啦。”我媽搶道:“還早得很,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去了。”“你看你兒子長得又好,文憑又高,在學校裡慢慢兒挑嘛,對不對?”“說的真是,你以為是在菜市場挑白菜啊?”孫媛母親笑吟吟地白他一眼,桌上頓時一片喜氣洋洋的大笑。趁中間的空當,我寫了條簡訊。“你爸媽跟你提過談朋友的事兒嗎?”還沒等打出問號,桌上又要敬酒,客套喝完放下杯子,我覺得不好,把這條內容清空,重新打上:“你想過怎麼家裡人說我們的事——”刪除。“你想過以後我們——”刪除。“我媽問我——”刪除。“你別老玩手機,像什麼話?”我媽瞪我一眼,低聲訓斥,“點兒規矩都不懂。”我匆忙打上最後兩個字,按了傳送。“婚禮特無聊。你幹嘛呢?”一個軟綿綿的枕頭丟到我頭上。“你發什麼呆?”我抱住懷裡的枕頭,回過神:“啊?哦,沒有。”“沒有什麼?”孟先生失笑,“你明天到底是去見導師還是跟我去吃飯?”我這才徹底清醒,低頭看手機,顯示有一條瞿男的未讀簡訊。“你跟我一起去吧?”“我明天跟瞿男去找導師,就不跟你一起吃飯了。”這個回答似乎有點出乎孟先生的意料,他看了我握在手裡的手機一眼,“你們說好了嗎?”“嗯。我陪她去,我那篇稿子還早,但是也可以讓查老闆幫忙看看。”我往後一倒,躺在床上,t恤翻起來半邊,風扇的涼風不時送來一陣,吹得肚子上涼颼颼的。孟先生從椅子挪到床沿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