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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雷擎頓了頓,對著棺材大聲喊道,“師兄!下一步,我該怎麼辦?”雷侱爽朗的笑聲傳了過來:“傻師弟,你懂的!”這是和兩年前一樣,一樣的雷侱。聞言,雷擎低下頭,呆呆地看著手中的小木頭人,一滴熱淚落在木頭人的臉上,他輕聲呢喃道:“師兄,我不懂。”魂火燒了近一個時辰才結束,棺材裡已經沒有了雷侱和莫岑笙的身影,唯留下一小堆深藍色的灰燼。這是被魂火燒盡了屍身後留下的骨灰。林南看了眼骨灰,撇開了臉,道:“也罷,雖不是我兄妹手刃,魂已消,註定不能輪迴,也是他的報應了。”雷擎從納無戒中取出一個白色陶瓷罐子,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將二人的骨灰裝進了罐子。“揭鎮靈符。”簡言之說道。幾人點點頭便各自分散,將貼在驛城城牆上的鎮靈符悉數揭下。半個時辰後,判官帶著眾多鬼差出現在了驛城。吩咐鬼差將驛城魂魄召集帶走後,判官躬身對簡言之說道:“宜修君,多謝。因這驛城的魂魄皆被鎮靈符困住了,鬼差們無法進來帶走它們,真是給小生添了不少麻煩。”“無妨。”簡言之不冷不熱地應道。看到簡言之身邊的黎宥,判官似有些意外,戲謔道:“兩年前,小生本以為公子很快就會來地府找小生了,現在看來,公子暫且無憂。”黎宥反應過來,生硬地回道:“不敢勞煩判官大人。”隨即他似是想起什麼,揚起一個極燦爛的笑臉:“判官大人這莫不是又欠下我們人情了?”判官怔了一下,輕笑了一聲,說:“是啊,小生這下可是欠公子兩份人情了。”判官這一笑,看得黎宥不禁怔住,他那俊美卻禁慾的臉,似乎習慣了不帶任何情緒的起伏,沒想到這麼一笑,霎時破了冰,竟有種天上謫仙的感覺,讓黎宥不禁覺得,在地府那種地方待著,真是太貶低他了!待鬼差將驛城的魂魄全數帶走後,天色也明瞭。驛城,徹底變成了一座無人之城。令黎宥略感欣慰的是,雷侱還沒有狼心狗肺到將驛城九百九十九具屍體拋屍荒野。他將他們全部埋在了驛城後森林的墳地裡,每一座墳都立了墓碑,木質的牌子上刻了每一個亡者的名字。沒人知道他到底花了多少時間、多少精力才完成的。眾人回到客棧,男孩正直直跪在父母的棺材前,不知跪了多久,初生的朝陽斜照在那單薄的小身子上。看在人眼中,那閉著眼的小臉上滿是悲痛、無助與迷茫。“小毅,你要不要和我去滄笙城?師父一定會收留你的。”雷擎走到小毅身邊,蹲下身對他說道。不曾想,小毅卻堅定地搖搖頭:“我要留在驛城,這是我的家,若是連我也走了,驛城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那驛城就沒有以後了。何況,爹孃和大家都在這裡,我想陪著他們。”不過十歲的一個孩子,居然能有這樣的想法,竟有勇氣與魄力抗拒一切孤寂與恐懼,願意獨自一人留守這座空城,需要多大的決心?多大的信念?黎宥不知道。但,可以知道的是,那一夜的變故,半年的經歷,讓這個孩子一下子長大了,他決意憑自己一人之力守著驛城,看煙斷火絕,觀漫天黃沙。或許,未來的某一天,驛城會變為原來的那個驛城,那個封閉的、鮮有人來往的驛城。眾人回到滄笙城的時候,正是夜半時分,遠遠便看到雷晉晟站在門口,似是已經等了他們很久。看到他,雷擎哽咽著喚了一聲“師父”,顫顫巍巍地從納無戒中取出了裝著雷侱和莫岑笙骨灰的白色陶瓷罐子。雷晉晟沉默地盯著罐子看了半晌,慢慢伸手將它接了過來,抱在懷中,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摩挲幾下,嘴唇蠕動著,似乎在訴說著什麼。黎宥離得不遠,卻聽不出他說了什麼,但雷晉晟的喪子之痛是瞞不住的,只見他就這麼抱著罐子轉身走開了,漸遠的背影瞬間蒼老了許多,全然沒了昔日的豪爽與豁達。莫岑笙為情所困,雷侱為情所困,一人失了現實,一人失了理智。殺了一城人,封了一座城,只為你一人。情之所起,情之所歸,皆是愛。兇手已死,滅林之災已經是塵歸塵、土歸土了,一切好像都解決了,但又好像沒有解決。突然出現的貓又奪走了雷侱的金丹,不知蹤跡。那隻貓會是從栢棠村逃走的那隻嗎?若是,為何它會出現在距栢棠村甚遠的驛城呢?又怎麼會是在雷侱身上呢?而雷侱,並不像是被貓又附身的,反倒像是與它共生。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有,那個將雷侱帶出驛城,還曾出現在滄笙城的鬼修又是誰?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預示著,接下來,還沒完。於雷侱與莫岑笙,不求生生世世,一生一世一雙人,足矣。於林南和此方彼方,家仇已了,無息城便是歸宿。“宿命,執念。”簡言之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黎宥轉過頭,望著簡言之近在咫尺的臉龐。月光下,簡言之素來平靜無波的臉看著比往日清冷了不少,但那雙與他對視的淡藍色眼眸卻美得不像話,其中流轉著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