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想做成飛鵠髻,一是因為,飛鵠髻像翅膀般飛翹的鬟髻,正可以呼應那根雙蝶簪;二是因為,黑妹姐姐的年紀不大,這種髮式正適合她這樣的年紀……”
洪姑姑再次打斷她,道:“若說適合她的年紀,雙掛式不是更適合?”
阿愁搖頭道:“因那簪子的款式原就活潑,再做成雙掛式,就有些太過跳躍了。且黑妹姐姐性情沉穩,做成雙掛的髮式也略嫌稚氣。至於說在反綰前先絞擰一圈,則是因為黑妹姐姐的臉型偏長,飛鵠髻整體較高,若按師傅教的法子做了,只怕會叫她的臉看上去更長,所以我便藉著絞擰一圈的手法,將兩個鬟髻的頂端做薄了,然後再往兩邊下壓,拉出翅膀一樣的弧線,一來能讓髮式看上去更像一對翅膀,二來也降低了鬟髻的高度,讓黑妹姐姐的臉型看上去更飽滿一些。”
她這般解釋著時,那餘娘子已經忍不住從廳上下來,湊近打量著黑妹的髮髻。聽她最後這般一說,餘娘子後退一步,心裡點著頭,覺得這丫頭果然有些想法,可又覺得不能就這麼縱著她胡為,便拉長了臉,吹毛求疵地指著兩邊飛翹的髮髻道:“你自己看看,兩邊弧形都未能一致,可見你的基本功還差得遠了!哼,”又冷哼一聲,“偏你還沒學會走路,倒想著跑了。也不怕摔跤磕掉大牙!”
她這般一說,別人還沒開口,李穆兄弟就已經雙雙擰了眉。李穆沒吱聲,只看了李程一眼。李程立時便化身一杆槍,向著那討厭的餘老婆子刺了過去。
“哎,你這老貨,”李程從那寬大的椅子上跳下來,衝餘娘子嚷嚷道:“你這不是雞蛋裡頭挑骨頭嗎?!我看阿愁這個頭就梳得極好,把這丫頭都襯得好看了不少呢!”
明明使著眼色叫李程出頭的李穆,這會兒倒裝起好人來了,喝著李程道:“二十六哥!”又看著餘娘子笑道:“這位大娘只是在指出阿愁的不足之處,又沒說她把人打扮醜了。我記得姨母曾跟人說過,女子梳妝的目的,就是想讓自己變得更漂亮更體面一些。想來只要不違這個初衷,應該都算不得是什麼錯處。”
餘娘子哪裡看得透這“人小鬼大”的廿七郎心裡那些彎彎繞,便是她對阿愁擅自改變傳統的做法很有些不滿,這會兒也不好當場反駁了李穆那“出自夫人之口”的話。更何況,她是這一行當裡的老手,自然也能看得明白,至少對於黑妹來說,阿愁這樣的處理極適合。
餘娘子是個痴迷於手藝的手藝人,所以她關注的重點是這些小徒弟們做出來的妝容是否合乎規範,可別人就未必像她這樣“死心眼兒”了。
聽著兩位王府小郎君以極熟稔的口吻提著阿愁的名字,眾人看向阿愁的眼神立時便有些變了滋味。連白姑姑和洪姑姑的眼都不約而同地在兩位王府小郎君和阿愁之間來回蕩了兩圈。
好在在她們看來,似乎是李程對阿愁更感興趣,所以才那般急吼吼地跳下座椅去幫著阿愁說話。至於她們家的小郎,應該是出於兄弟情義,為了替二十六郎圓場才那般順帶著幫阿愁說話的。
於是白姑姑笑著又問阿愁道:“你說你沒學過妝容,那你這是胡亂做的嗎?”
阿愁搖搖頭,道:“雖然沒正經學過,不過就像夫人所說的那樣,女子的梳妝,該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加體面漂亮,所以我想著,所謂‘萬變不離其中’,妝容的目的應該也是為了讓人看上去更漂亮。可一個人的五官長什麼模樣,天生就已經註定了,改是改不過來了,不過倒是可以藉著強調臉上長得最漂亮的部分,讓人忽視掉原本長得不夠好的地方。所以我想著,既然黑妹姐姐的眼生得又黑又亮,倒不如只突出了她的眼來。又因姐姐的五官生得都偏大,若修成細眉只怕不搭,所以我便選了稍粗一些的眉型。只是……”
她頓了頓,帶著尷尬笑道:“因我到底還沒學過畫眉,只知道眉妝裡頭有類似這樣的眉型,卻說不出來具體的名字。”
洪姑姑立時接著她的話笑道:“這眉型,倒是有些像是鷗翅眉。只是,你眉下的弧度略欠缺了些,若是弧度再明顯一些,就更能突出她那眼睛了。”
白姑姑則道:“你在她眼下用了什麼顏色的胭脂?”
因兩個姑姑的和顏悅色,叫阿愁一直緊繃著的心情漸漸也放鬆開來,便含笑應道:“因我想讓她的眼睛看上去更深邃一些,想著深顏色於視……”她想說“視覺”一詞,又懷疑著這時代裡有沒有這麼一詞,便忙改口道:“想著深顏色應該能起到這樣的效果,便往薑黃色里加了一點點青黛色的眉粉……”頓了一頓,她遺憾道:“這裡沒有藍色,如果是往薑黃色裡調和一些藍色,應該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