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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執著地追問:“我不相信你真的不會說話,快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秋曉是一字一句聽清楚了少年的發問,心裡的掙扎像小鹿在跳躍著,好多好多的願望和焦慮像突然長出了翅膀,想飛,卻怎麼也飛不出胸膛。她想說我叫秋曉,我能聽見世間任何一種聲音,我不說話是因為我的心還在沉睡。可這些無聲的話語只是一群撲騰著翅膀的小鳥鳥,在她心頭亂飛亂撞,卻找不到飛向天空的路。

而畫夾和畫稿卻在這個時候散落一地。

少年的肖像散落一地。

一顆男孩子的心,就這麼被幸福地撞擊了一下,不敢辨認紛紛揚揚的畫稿上淡粉淡彩的自己。

秋曉默默地蹲下身去,揀拾散落一地的畫頁。那是她四年的心血,是她成長的歲月裡眼之所見心之所依手之所屬的一切;是初相識的心動,是不相忘的回眸,是漫長的等待中每個黃昏的殷殷衷情,是小橋流水笛聲笛韻的心醉——不僅是畫,更是一種心語,一種切膚的痛,一種前緣未了的債與殤。

眼淚就那樣奪眶而出,再也擦不幹。

少年不敢太霸道了,俯下身子捧起了女孩的臉,心裡那麼幸福,有無數的喜悅和歡快,撞擊著,撞擊著,繼而又被她的眼淚打溼了,淹沒了:“告訴我,你畫了多久?這麼多,這麼多的我?”

秋曉抬起了頭,伸出四個手指頭。

少年怔住了:“啊,四年?!”

秋曉點頭。少年明白了,從見面的那一天起,她就開始畫這些畫了。那時候,她總是打著那一把紅紙傘;他不知道她正躲在傘面下畫他,他只記住了紅傘下她蒼白得悽楚而絕望的臉。現在,紅紙傘已被她悄悄收起來,畫在畫板上的,紛紛揚揚展限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個從她視線裡穿行而過,在澗溪小橋橫笛而吹的陌生少年。

少年扶起了秋曉,凝視著她的眼睛:“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秋曉拿起他的手掌,在他手心一筆一筆地寫:秋曉。

男孩子笑了:“秋曉?!多好聽的名字!”

“你能說話的。”男孩說:“你一定能說話的,你一定要學會說話,一定啊,一定!”

男孩在秋曉的手心寫下他的名字:鍾望塵。

12.醒

彷彿有根針向心窩子裡輕輕刺去。

秋曉只覺得微微一疼,竟是愣住了,但覺鍾望塵這三個字好熟悉,像在什麼地方見過,又像曾經在心裡千遍萬遍地呼喚過。

抬起頭來,只見那名叫鍾望塵的少年已經走遠。他剛才站立的地方有亮晃晃的東西在閃耀,撿起來看了,是一枚徽章,印著“北國藝術學校”的字樣。秋曉知道那一定就是他上學的地方,她以前總看見他把它戴在衣襟上的。

秋曉怔怔地愣了半天,若有所思。

她在心裡一遍遍地呼喚,小聲地呼喚:“望塵望塵望塵望塵望塵……”

一路跑回家去,胸口處,心窩裡,一直隱隱作痛,卻又痛得那麼親切,那麼溫柔,痛得她想哭,想笑。

秋曉第一次有了如此強烈的痛覺和更為強烈的想說話的慾望。

蜷縮在小屋裡屬於她的小小角落,突然間就看見了那把紅紙傘,它已被冷落得太久了,也像她一樣蜷縮在角落裡,蒙了灰塵,黯然神傷。

拂去浮塵,秋曉將紅紙傘慢慢撐開,又慢慢合上;慢慢合上,又慢慢撐開;後來索性用兩手搓轉傘柄,讓傘面在頭頂飛旋,讓綠色的國畫在頭頂飛旋,讓《蝶戀花》的斷句在頭頂飛旋:

四季風雨四季秋,

望斷紅塵,

誰染霜天曉?

秋曉,是她的名字,她的名字來自這把傘。可是,總覺得還有什麼滯留在紅傘面上,是什麼?是什麼呢?

望斷紅塵望斷紅塵望斷紅塵望斷紅塵望斷紅塵望斷紅塵望斷紅塵……

猛地,秋曉愣怔住了。

她好像被突然喚醒,望——斷——紅——塵,不就是望塵嗎?

望塵。

望塵!

望塵的名字也寫在這把小小的紅紙傘上,夾在“四季風雨四季秋”和“誰染霜天曉”之間,夾在秋曉的名字中間。

秋曉的心在一瞬間被震撼了。她深深地動容,並且隱隱地感知到,在那九世輪迴的前生故事和斷句讖言的今生今世中,她就這樣和那個名叫望塵的人緊緊地維繫在一起了。秋曉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沁透了清明的細雨,無數的幻像和奇特的心念,都在風雨潛入的剎那,勃勃而發。一種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