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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他又哭了。

這個夢,寒兒沒敢告訴娘,卻在老商頭再來的時候,多了個心眼。

不知怎麼,他總覺得自己跟老商頭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特別親的感覺。

老商頭的高鼻樑大眼睛深眼窩和那一雙招風耳簡直和寒兒自己一模一樣。

老商頭一點都不老,都是被他給喊老的——老商頭!老商頭!!老商頭!!!

商子丹這一次來武關,是專門送虎肉和虎骨酒的。南山大峪溝的一個神槍手在出山狩獵時,打死了一隻老虎,皮剝了做了虎皮帽子虎皮棉襖,骨頭炮製成一罈虎骨酒,肉吃不完就風乾成臘肉,拿到商鎮集上來賣。商子丹見這虎肉新鮮的要得,又想到雨薔娘們幾個在武關那地方,怎麼說也是人生地不熟,只有逢年過節才有豬肉賣,而且,依他們的經濟狀況,可能也缺少買肉的銀錢。孩子們正是半樁子長個子的年齡,少油沒調和的光景小心把娃娃們嫩嫩的身子骨給“傷”了。更何況,雨薔自生了寒兒以後,一直血脈不和,患著產後風溼的毛病,舊病未除,又添新病,近來竟日益嚴重。虎肉是熱物,能活血化瘀,虎骨是大補,能強筋壯骨,商子丹不僅買了虎肉,而且親自去大峪溝獵戶人家買了一瓶虎骨酒,送給雨薔。

寒兒眼見得老商頭放下東西,都不敢在屋裡多呆,多停留,轉過身子就走。走回去好遠了,卻又擰扯著身子往回看,痴痴地盯著看娘,看他們姐弟,看他們的屋子,滿足地嘆著氣,不甘地搖著頭。

寒兒從門裡追了出來:“老商頭,老商頭,等一等,等等我!”

寒兒一把就拽住了那雙親生父親的手:“告訴我,你就是我爹?告訴我,我就是你的兒子?我脖子上有玉蝴蝶,你脖子上也有玉蝴蝶,你姓商,我也姓商,你叫商子丹,我就叫商寒。爹,爹,我的親爹,你不要走!爹,爹,爹爹!讓我……送送你吧?!”

那個父親什麼也說不出口,只是哽咽著,把淚流滿面的臉貼向兒子。等到被兒子送得走好遠了,確信雨薔不在近前,商子丹才敢告訴兒子,其實小桃紅並沒有放棄要回女兒,是他跪在地上求她,說雨薔身染重疾,已支援不了多久,要她暫緩時日,待到雨薔疫身之後再把桑眉送回去。

雨薔果然未能堅持到年底,就在沉默冷寂中耗盡了她悽苦的生命。

死前,她緊攥著兒子的手,極其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寒兒,玉蝴蝶,商……”

撒手人寰。

雨薔死後第二天,商子丹就送桑眉去商州城認生母。

寒兒一直想等到爹爹回來,問他桑眉的新家可好?小桃紅到底長什麼樣子?再問他關於玉蝴蝶的秘密。可是商子丹再也沒有回來。寒兒吵著要回商鎮找爹爹,兩個姐姐拗不過他,到底還是由大姐嫣紅在武關驛站上攔了一輛郵政馬車坐上,陪著寒兒回到商鎮,來到老商頭的小屋,卻見房門緊鎖,鐵將軍把門。鄰居說:“自你們搬走後,老管家還是和過去一樣,見天連日去你們住的屋子,擔柴送水,清掃院落,這會兒沒準就在那邊正忙活著呢!”

姐弟倆又趕回古家小屋,一進門果然柴堆高垛,陳設有序,屋子裡清掃得很是乾淨,只是細看起來,傢俱上都積了一層細細的灰,看來至少有兩三日沒有清掃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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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相視一望,似乎覺察到什麼,同時搶進裡屋,只見老商頭衣冠整齊地躺在娘睡過的床上,渾身冰冷僵硬,已經死去。

寒兒看見爹爹手裡緊攥著那枚玉蝴蝶。

遠處,仙樂飄飄。

似乎有誰在輕吟低唱。

寒兒聽見歌詞是這樣的:

塵歸塵

土歸土

幽靈歸於黑暗

痴情歸於蝶冢

……

7.小桃紅

商寒和兩個姐姐剛料理完母親的後事,接著又操持了商子丹的葬禮。

那商子丹雖然孑然一身,再無親眷,喪事很是清冷,但總有親生兒子在墳前叩頭問安,或許還能瞑目。

事後,任由兩個姐姐做主,他們離開了武關,重回古家舊宅。

沒有了昔日傘店的輝煌,如今的古家,大勢已去,元氣不存,斷牆瓦礫之中再也找不回以往的興旺和繁盛。

想起父母雙亡,家道破敗,姐弟三人日漸年長,女兒家卻終身無託,那嫣紅粉雲的兩個姐姐就心灰意冷起來,竟不約而同萌生了削髮為尼的念頭。姐妹倆各自在掌心寫下去向,張開一看,姐姐嫣紅是茶房鎮上的尼姑庵,妹妹粉雲是州河對面的商山寺。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