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那是文壇的翹楚,士林的風流人物,怎麼會寵愛這粗魯至極的五奶奶?
就這一點來說,她們吵的不是沒有道理,都是妾,誰地位高,誰地位低,那得看在府裡得寵的情況。
於是警衛排的女兵也就加入了這場戰爭。
儘管出現在後巷的女兵,只有六人,她們沒有取下雕弓拔出長刀,更沒有擎出左輪,但毫無疑問這些披著傳統獸口吞肩三層鐵葉甲的女兵,拉下鐵面罩之後,戴著鐵手套的拳頭,每一擊都足夠讓一名對手昏厥或是癱倒。
“總鎮將令,汝等不得喧囂,否則軍法從事!”當這六名披甲的女兵,站在狹長的後巷另一端,再一次重複這句話聲,後巷終於靜了下來,就連那些癱倒在地沒有昏倒的丫環、老媽子,也把手絹塞進嘴裡,死死咬著不敢再發出一絲呻吟。
為首的女兵拉上鐵面罩,露出濃眉大眼的臉龐,還沒開口,那沙場血戰餘生的殺氣已顯露無遺:“跟我們講身份?我家總鎮佩過關外、兩廣、藏地將印、如今也是大明的靖遠侯,前軍都督府右都督,你們小姐是什麼顯赫身份,不妨說出來聽聽!跟我們講身份?末將不才,領安西大都督府燕山前衛左千所千戶,御賜散騎帶刀舍人,汝等是什麼身份,不妨說出來,看看末將等人該如何向閣下請安行禮,啊?”
要是底層百姓,大約要不就嚇傻,要不就覺得在吹牛逼,千戶,五品武官,對於小民來說,天一樣的人物了,別說什麼文貴武賤——有如戲文的七品縣太爺一樣,在戲文裡自然是一個毫不足道的螻蟻,事實上,就算千百年後,許多步入仕途的人,窮其一生,謀劃奉迎功夫做盡,都也爬不到這個位置;而對於這年頭絕大部分的百姓,是一輩子都沒機會見識到縣太爺。
但這些世家、勳貴出來的人,卻是聽得倒吸一口冷氣,不是為這千戶銜,而是後面那個秩八品的御賜散騎帶刀舍人,那是皇帝的親兵,即侍衛宮中及扈從的身份,進入宮禁可以帶器械的,俗稱大內侍衛就是這種人。
能被授予這職銜的,就是皇帝親信,包括丁一身上也有這麼一個散銜。
所以她們立時就老實了。
“焚琴煮鶴啊!”被丁一叫出來料理此間事宜的劉吉,看著長嘆了一聲,對那幾個女兵說道,“諸位何必與彼等計較?這是太后和李老夫人點頭應下的事,先生也是無奈的,若說前朝柳永是奉旨填詞,先生卻就是奉旨納妾了,諸位還是莫要讓先生為難,先入內去可好?”
那為首的女兵聽著,做了個手勢,示意收隊,卻對劉吉說道:“劉祐之,不是我等要生事,只是這些男女甚是吵鬧,總鎮身子不爽,著實是不容她們這般胡來!你來接手便好,卻要好好約束彼等才是!”
劉吉看著苦笑,丁如玉身體不好麼?當昨晚大夥聾了麼?再說這宅院如此廣大,從丁如玉的院子到這裡,得走上好一會的功夫麼?這裡除非點個炸藥包,要不聲音再大能傳到如玉的院子,還吵到她?
總之,不外就是下馬威罷了。
不過劉吉是會來事的,自然不會揭開這蓋子,笑著拱手答了禮,請那幾位女兵先入內去,卻就提著袍裾行出後巷,對那些癱在地上的老媽子、丫環說道:“何苦來著?汝等真吃了熊心豹子膽麼?無端去撩拔師叔的人做甚麼?快些起來,都是有家世的門第出來的人,這麼癱在地上,成什麼模樣?”
他這倒是實話,丁家宅院,認真的說,就是柳依依這正妻,都不敢無故去撩拔丁如玉,大抵也只有張玉能把如玉拿捏住。本來這群女兵就是出來找事的,她們偏生還出言無狀,這不正好拿來打殺威棍麼?
萬幸那些轎子裡的小姐是識趣,剛才倒是沒有人從轎子裡出來,想給自己的丫環、老媽子鳴不平,不然的話,只怕也難免遭了毒手。什麼樣的人帶什麼樣的兵,丁如玉那股子戾氣,她這些親兵身上也是不缺的,火頭上來,管是首輔陳家的庶出女兒,還是老天官王直的族人?打了再說就是唯一道理。
劉吉將她們引入府裡,十幾頂轎子,都被他安置在兩個小院,不管什麼人家出來的小姐,想要獨住一個院子是不可能的事,就分了一間廂房,至於跟過來的丫環、老媽子要怎麼安置,就是她們自己去商量。
“府裡不是沒有空置的院子,只是先生交代下來,得等四師母上京師來了,由四師母來安置諸位,故之便先委屈了。用餐的話,廚房會來人,到時諸位派人去打飯過來。”劉吉說罷,那些小姐倒是約束著下人沒有吵鬧。大約身上都負著家族的使命,而且先前丁如玉那些女兵的拳頭,也讓她們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