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更是奔跑跳躍,與平素在山間趕路沒任何分別。
“李將軍,拉我,拉我一下!”
“暈,我頭暈!”
“給我,給我一根繩子,快,快給我一根繩子!”
“救,救命……”
四下裡,叫喊聲響成了一片。被鄭子明從滄州軍精挑細選出來的勇士們,慘白著臉,佝僂著腰,不停地向李順兒請求援助。好不容易有了表現機會的李順兒則來者不拒,聽到哪邊的叫喊聲大,就迅速地跑向哪邊,或者將失去平衡的弟兄們挨個扶穩,或者給無處借力的弟兄手中塞上一根纜繩,或者將已經嘴唇發黑的弟兄扶到船舷旁,用繩子捆住腰,讓他們可以放心向水裡大吐特吐。
“這,這就是你的海上奇兵?”一道修長的身影從桅杆頂盤旋而下,像個燕子般落在了鄭子明身邊,笑著質問。
“師妹,他們以前都住在山裡頭,從沒坐過船,也沒像咱們倆那樣,從小就有名師指點打熬筋骨。”鄭子明有些尷尬地接過話頭,壓低的聲音向對方解釋。
“那他們至少應該管得住自己的嘴巴!”女子朝周圍看了看,輕輕搖頭。
她的聲音不高,卻令周圍的喧囂迅速低落了下去。東倒西歪的勇士們咬緊牙關,卯足全身的力氣,跟起伏的甲板“搏鬥”到底。誰也不願意,被自家主帥的大夫人看輕了去。
大夫人常氏出身太原常家,乃為節度使常思的掌上明珠。三夫人呼延氏,則是現金定州防禦使呼延琮的女兒,呼延琮欠了咱們大帥的人情債太多,實在沒法還,所以才把女兒強塞了過來。只有二夫人春妹子,是咱們定州陶家莊人,跟大帥一起流過血,親手替大夥裹夠傷。
雖然三位夫人,還都沒跟鄭子明成親。但弟兄們心中,卻早已將她們偷偷排好了序。尊敬程度,大抵與其孃家實力相當。而親近程度,則恰恰與此相反。
“鯨魚,鯨魚,那頭鯨魚又出來噴水了!左側,左側前方二十五步遠位置。小心,在他身邊還有一頭更大的。”幾根桅杆之間的纜繩上,陶大春如同海鷗般肆意穿梭,將剛剛看到的情況迅速朝全船通報。
船上的尷尬氣氛,迅速被驚喜取代。眾勇士搖搖晃晃地跑向弩車,齊心協力推動絞盤,將雙弦床弩以最可能快的速度張開。將剛剛由水手收回來的弩箭,再度裝填到擊發位置。
“檢查繩索!”“檢查繩索!”“檢查繩索!”三名弩長按照鄭子明預先制定出來的射擊規範,扯開嗓子大聲招呼。
“是!”裝填手大聲答應著俯下身子,仔細查驗系在弩槍尾部的粗繩。隨即,又迅速將身體站直,朝著弩長高高地舉起胳膊。
“瞄準!“”瞄準!”“瞄準!”三名弩長再度扯開嗓子,將射擊規範按照要求逐步推行。
射擊手豎起右手大拇指,對準弩槍的頂端。左手弩車上的調節柄,努力將右手拇指、槍鋒和一頭鯨魚的脊背,用目光連成一條直線。
船身猛地晃了晃,他們踉蹌著栽倒。然後又很快爬起來,雙腿盤住固定弩車的木樁,右手再度豎起拇指,左手繼續將調節柄快速搖動。
笨重的弩車,一邊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一邊緩慢地改變方向和傾角。腳下的甲板不停地晃動,身邊的弩槍也不停地上下左右搖擺,終於,槍鋒再一次艱難地對正了目標所在區域,射手鬆開搖柄,迅速將左臂舉過了頭頂。
“弩車準備完畢,請舵手穩住戰船!”弩長果斷轉身,將一面紅色的三角旗舉過頭頂,朝著舵艙和桅杆位置來回搖動。
方頭方腦的沙船猛地一頓,在重金禮聘來的舵手和操帆手們齊心協力操作下,艱難地壓住了波濤。高舉在半空中的紅色三角旗迅速揮落,興奮的喊聲隨即高高地響起,瞬間穿破雲霄。“放!”“放!”“放!”
弩車又是微微一顫,卻沒有弩箭脫弦而出。三名射擊手又開始來回撥整弩槍,盡力將槍鋒與目標之間那道無形的線拉直,拉直。趕在下一個船身起伏的瞬間,他們猛地將右手向前一推。
“咔嚓——”固定甲板上的擊發柄水平旋轉了半個圈子,觸動弩車下方的扳機,聲音微不可聞。隨即,清脆的收絃聲相繼響起,“呯!”“呯”“呯”
三支弩槍如同蛟龍般飛出,貼著水面撲向目標。正在換氣的鯨魚猛地打了個哆嗦,背脊,尾部和頭部,冒出三道耀眼的紅。
“射中了!”“射中了!”“射中了!”甲板上的旱鴨子們,瞬間忘記了恐懼,舉起手臂,大聲歡呼。
射中了一頭鯨魚!大傢伙終於又射中了一頭鯨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