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瞄多了,不少船上都爬上了倭寇,明軍只好白刃肉搏,自平明戰至日中,付出幾艘船被鑿沉、幾百軍士被擊斃的代價,才將這些倭寇消滅殆盡。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卻說那徐洪領著身邊的一千多倭寇,也顧不上被困在水裡的,便急忙掉頭逃竄,卻迎面碰上一支勁旅,看到那面迎風招展的‘戚’字大旗,他心頭升起一絲絕望,暗暗道:‘看來夢是凶兆,我今日要完蛋了。’
一下子鬥志全無,對左右道:“那日我們士氣正盛,都不是此軍的對手,今天已如喪家之犬,就更加無奈了。”
左右都埋怨道:“大敵當前,二將軍說話太不吉利。”
“說得再吉利,也是打不過。”徐洪苦笑道:“還是算了吧,總歸兄弟一場,你們把我綁了,去投降吧。”
“二將軍,方才那些弟兄要投降,您可看到什麼下場了。”邊上人都道:“與其那樣,還不拼個痛快呢。”
“讓你們沒事讀點書,沒一個聽的。”徐洪指著對面一面大旗道:“上面寫著‘投降免死’四個大字。”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道:“那就委屈二將軍了。”便不再客氣,將其五花大綁,壓到對面陣前,口稱‘爺爺饒命。’
戚繼光果然沒有下令屠殺,而是命人將他們的兵刃卸了,用長繩綁起來。
自己則睥睨著一臉灰白的徐洪,冷笑道:“你就是徐海的弟弟。”
“是的。”徐洪點頭道。
“你們兄弟倆也不過如此。”戚繼光撇撇嘴道:“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啊。”
“你瞎說,”徐洪向來視奶兄為偶像,大叫道:“我兄長比我厲害多了,你們誰都打不過他!”
“厲害?我看是吹牛皮厲害吧?”戚繼光哈哈大笑道:“現在也不怕告訴你,徐海已經眾叛親離,覆滅之日指日可待了!”
“不可能!誰也不會背叛我哥的!”徐洪憤怒道。
“那請問,”戚繼光冷笑道:“我們怎麼會提前得知你的行軍路線?提前在此設伏呢?”
徐洪的面色一下煞白,他想到了幾種可怕的可能:“難道葉麻、辛五郎他們反水了?”
第四六八章 銘志
到中午時,戰鬥結束,徐洪的四千人馬被淹死、殺死了大半,餘下八九百人,盡數投降了戚繼光。
與急著回防的劉顯和王崇古打過招呼,戚繼光便押送著俘虜,回師蘇州城。大部分俘虜用繩子拴在一起,但徐洪那樣的大頭目,還是得到了優待,不禁沒有被綁住手腳,而且在謊稱自己大腿拉傷後,還得了一輛牛車,可以不用雙腳趕路。
躺在硬邦邦的板車上,徐洪仰面望著天空的烏雲,心中也一樣滿是陰霾,他在仔細琢磨,這次為什麼會遭到明軍的伏擊——聽那戚繼光的意思,是因為明軍提前得知了他們的行軍路線,才讓自己一頭掉進這個陷阱裡的。
‘可又是怎麼洩露的呢?’徐洪咬著根稻草,心中分析道:‘大家分頭領兵在外,大哥與他倆的關係又不睦,凡事不可能跟他們商量。他們也不大可能從我大哥那,得知我的進兵路線……除非……’他想到一種可能,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那便是命令他南下嘉定的罪魁禍首——徐海寫給他的信。
徐洪仔細看看信封裡面藏著的訊號,沒有任何問題,再仔細端詳那封信,看著看著,竟真讓他看出一點端倪來——這封信的筆跡,確實字字都是他大哥的筆跡,但放在一起卻怎麼看怎麼彆扭。
“這是怎麼回事兒?”他怎麼都想不出個所以然,想得腦子疼了,便昏沉沉睡著了。但路面不平,大車難免磕磕碰碰,不一會兒又把他磕醒了,一睜眼,感覺陽光有些刺目,便隨手舉起信件,想要遮住陽光。
誰知這一舉,他不由呆住了,只見那平視時很正常的信紙,在陽光下從背面看,竟然有好幾處地方凹凸斑駁,明暗不均!果然有玄機!
徐洪瞪大眼睛,仔細瞄著那幾處要厚一些的地方,才發現上面的字是粘上去的……他大哥肯定不會為了解決紙張,幹出這種事兒,那就是有人搗鬼了!
‘果然有內鬼!’徐洪強忍住砰砰的心跳。將那封信小心收起來,因為他激動的動作,已經引來看守的矚目,還是等想法脫身了再說吧。
到了晚上,要宿營一夜,部隊安營下寨、生火做飯,自不必提。一般犯人吃的是窩頭鹹菜,徐洪又得到了優待,可以喝鹹菜窩頭切碎了煮的粥……他毫無怨言,吃完了就乖乖去睡覺,等到半夜裡,起身對看守他計程車兵道:“我要上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