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向那兩輛囚車,又道:“用這種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是過不了關的。”說著他回頭看一眼沉默的李、張二位,語氣有些怪異道:“我說的對不對呀,二位閣老?”
“不錯。”李春芳還在那愣怔,張居正卻已經沉聲道:“此案性質惡劣,影響極壞,不徹查不足以平民憤……”說著話鋒一轉道:“黃部堂是辦過嚴世蕃案的老刑部,由他來審理此案,最合適不過……”
“我相信,他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李春芳回過神來,接話道。
“那就靜聽佳音了。”楊博捋著鬍子,瞥黃光升一眼道:“黃部堂,人在做、天在看,別讓老夫失望呦。”
“一定一定……”大冷的天,黃光升已經滿頭大汗了,藏在袖子裡的雙手不停的發抖,身為局中之人,他能聽出這其中的唇槍舌劍,而自己無論怎樣做,怕是都難逃被另一方遷怒的結局了。
這就是小角色的悲哀,無根無基,做到尚書也脫不了。
第八一一章 審(下)
此間事了,諸位大員紛紛回衙。其中三頂轎子,是奔東安門去的。
幾乎是前後腳,轎子在東安門落下。最先下轎的是陳以勤,長安街上風很大,把他的鬍鬚吹得散亂,他用手把鬍子壓住,也不等那兩個,便往長安街上走去。
緊接著李春芳和張居正也下了轎,因為用了胡夾,所以兩人並不怕吹。看到陳以勤已經走出去了,李春芳搖頭道:“陳師傅總是這麼著急。”說起來,當年李春芳和張居正春闈時,陳以勤是前者的房師,雖然不是什麼正經師生關係,但溫和有禮的李春芳總是這樣稱呼他。
“哼……”張居正的面色冷峻,對李春芳並沒有好臉,冷言冷語道:“他現在一心看戲,哪肯跟你我沾邊。”
“唉……”李春芳意義不明的嘆口氣,道:“現在才知道,能看戲也是種福分。”
“羨慕他了?”張居正斜睥著他,眼中寒芒閃爍道:“要不是你畫蛇添足,現在看戲的就是我們!”
“你就別說了。”李春芳緊皺著眉頭道:“人哪有前後眼,誰知道會搞成這樣。”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張居正哼一聲,便一甩袖子,大步向前。
“唉……”李春芳又嘆口氣,在那裡頹立片刻,也低著頭往回走去。
走了兩步,沒提防,竟一下撞到了張居正的背上,額頭磕到了他的後腦勺,痛的李春芳捂著頭道:“哎呦呦,你怎麼停下了。”
張居正也被撞得七葷八素,捂著後腦勺,呲牙裂嘴了半天,才惡狠狠道:“沈江南曾經說過‘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我怎麼就昏了頭,跟你合作呢。”
“我早說過,我幹這個不在行,是你非拉我入夥的,”李春芳無比鬱悶道:“說起來還沒完了。”
“……”張居正使勁吐出一口濁氣,冷聲道:“那兩個禍水不能再留,再留著他們會出大事的!黃光升已經按吩咐,將他們關在刑部大牢了。你趕緊讓那些人,今晚便派人去,叫他倆自己在牢裡了斷了……”
“你瘋了,”李春芳趕緊看看四下,還好長安街上空無一人,壓低聲音道:“這麼大的欽犯誰敢殺人滅口?”
“蠢材!”張居正對這位同年的狀元,已經沒有任何尊敬,雙目發紅道:“人家都已經拼命了!你還在這木知橛也!”今天他去永定門這趟,一方面是為了以坦然示眾,另一方面,也存了親眼一見的心思……倒要看看有多少人捧場,倒要看看他能演出哪一齣。
結果令他毛骨悚然,倒不是被胡宗憲的慘相嚇到了,而是他萬萬想不到,京城十八衙門,竟幾乎全數到齊……雖然人死為大,官員們到場,也不意味著他們是支援沈默的。但至少能說明,他的影響力,已經大到令各方都要給三分面子,更不願得罪的地步。
在這天之前,張居正還一直有種錯覺,就是沈默雖然比自己強大,但他是強在東南。而在北京朝堂這一畝三分地上,他並不比自己佔多大優勢,畢竟自己比他早達三科,還是老師全力培養的接替人,就算功績上不如他,但論人脈總比他強吧。
所以哪怕計謀被識破,遭到對手反制,局面陷入了被動,他也沒有失去信心,而是愈挫愈勇,使出渾身解數,試圖將局勢重新拉回來:
他相信就算胡宗憲已死,憑著刑部和大理寺在自己這邊,也能將其罪行劣跡昭示天下,把他的屍體釘在恥辱柱上……只要把胡宗憲批倒批臭,那沈默的名聲就不可能不受影響。這樣只要後續派御史連番轟炸,就不難將其逼出內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