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造成這種武將地位低下的原因,不能只歸咎於文官集團的打壓。事實上,歷代兵部尚書都絞盡腦汁,希望找出改善軍隊戰鬥力的方法,但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武將本身的素質低下,就是個大問題。
本朝的武將官職,大都是世襲得來的,這些天生的將軍們,早沒有父輩的勇武,更沒有讀書上進的動力。雖然也有戚繼光、俞大猷這樣的傑出人物,但改變不了他們大都是些目不識丁、射不穿札的廢材的事實……雖然在襲替軍職前,要進京比試,但實在沒有合格的,如果兵部嚴格考察,十個有九個一輩子過不了關。不得已,都是徒應故事而已,別看一個個俱金紫銀青而歸,其實徒糜廩餼,緩急不得絲毫之用。這樣的軍官能受人尊敬,才叫見鬼了哩。
但武職世襲制度自開國便延續至今,不是哪個強力人物,想停就能停的了的。想提高武將素質,只能先從提高那些尚未承襲官職的年輕人素質入手。沈默在做通徐階工作後,以皇帝名義下旨,然後由兵部移文,曰:‘請飭各撫按督學憲臣將應襲舍人,年十五以上,資質可造者,送學充附作養,凡遇襲替年及二十應比試者,學臣考韜鈐策一道,轉送撫按覆閱。韜鈐貫通,弓馬嫻熟者為上等;韜鈐疏而弓馬熟者為次等;韜鈐弓馬俱不習為下等。送部比試,上等候缺管事,中等帶俸差操,下等與支半俸,候第二年再考赴部覆比。二次不中者,照邦政例仍支半俸;三次不中者革發為軍,別選子弟襲職。’
這是目前條件下,沈默能想到的,最現實、最能兼顧各方的辦法了。首先,對軍隊來說,中級軍官以上,都能文能武,懂得韜略;下級軍官也是弓馬嫻熟,自然保證了軍官的素質。
其次,對朝廷來說,並未改變任何現有制度,只是要求下面提高應試者的素質而已,這種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好事兒,當然不會有人反對。
第三,對武將家庭來說,這也是一大福音。要知道大多數武將家庭,只能維持溫飽,讓孩子上學讀書,只能想想而已。現在朝廷給這個機會,能讓孩子成才,做父母的當然願意……至於其子要是三次不中,也不會剝奪他們家的襲職資格,只是必須換另一個子弟罷了。這樣除了那個第一順位的兒子外,全家都是歡迎的,所以也不是問題。
最後,對於貧困省份來說,經費是個問題,但兵部會撥一部分專款,對於成績排名前列的省份,甚至會全額負擔;並會將這種成績,計入各督撫學官的政績中去。所以問題也不大。
張居正便評價說:‘按此法於武職考核最嚴,亦最恕,久而不廢,此輩必思自奮!’他是全力支援這個方略的,並大度的表示,會盡力幫助解決各省的經費問題。
“千頭萬緒,”交代完任務後,沈默苦笑道:“要做好的事情太多了,同時推進的話,人手確實不夠。”說著對二人笑道:“當年高閣老說過,兵部情況特殊,在他看來,得兩個尚書、四個侍郎才夠用。看來看此言不假。”其實沈默和高拱,很嚴肅的探討過,給兵部增加堂官的事情,都認為十分有必要,但在沒掌握大權前,是不現實的。
“咱們不怕累。”譚綸微笑道:“就怕把大人的差事搞砸了。”
“專心做事便好,考慮後果的任務交給我,”沈默輕笑一聲道:“給我多大勝仗,我就沒那麼大壓力了。”
“這個……”譚綸苦笑道:“急不得,以我大明的軍備,沒有幾年的準備,打不起仗來。”頓一頓,小聲道:“再說打仗也不是光我們兵部的事兒。”
“那我就給你交個底。”沈默沉聲道:“張太嶽已經承諾我,給他一年時間整理財政,兩年時間扭虧為盈,第三年便有錢打一場區域性戰役。”
“之後呢?”譚綸的眼睛登時放亮道。
“之後的事情誰說的準。”沈默沉聲道:“但三年後恢復河套或者松山,這個方略已經定下來了,你只管去實現它便可。”
“是!”見大人端茶送客,譚綸起身告辭,吳兌也站起來。
沈默送他們到庭院裡,看看滿園的菊花,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句話‘待到秋來九月八……滿城盡帶黃金甲’,不禁打個寒戰,趕緊把這個荒謬的想法甩出去。
回到屋裡坐下,沈默長舒口氣,對兵部的整頓算是圓滿結束,最後的工作,就是總結一下寫成奏疏遞上去,便算是畫上圓滿句號了。
用了一上午的時間,沈默親筆把此次整頓的得失,寫成了一篇三千字的奏疏,卻空著開頭的題名處沒寫。因為他這個最近呼風喚雨的大學士,其實是個協理……而欽命的總理大人乃是成國公,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