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的子民還要愛國,高,實在是高啊!”
沈默用溼巾擦擦發燙的臉,給吳百朋倒上醒酒湯,自己也喝下一大碗,悠悠道:“不過是撥亂反正而已,以往朝廷對戶籍嚴格管控,百姓離鄉百里,便需要官府開具通關路引,至於出洋入海,更是被嚴令禁止。可是怎麼樣?人心似水、民動如煙!北方流民如草,逃離鄉土;南方閩粵黎庶,更是紛紛漂洋過海,遷往南洋度日。官府不去想辦法,使黎民安居樂業,眷土重遷,卻總想方設法去迫害那些背井離鄉的苦命人,這是把百姓視為仇敵,百姓自然以仇敵待之!”
“是啊,百姓不是地裡的莊稼,他們有腳有思想,在原籍過不下去了,自然會選擇遷徙,堵是堵不住的!”吳百朋點點頭,他在廣東多年,對這一點感觸最深,道:“有道是堵不如疏,已經有幾十萬華人僑居南洋,這些人聰明勤勞、堅韌不拔,短短几十年時間,就掌握了南洋一半以上的土地和財富,我們為什麼要把他們拒於國門之外呢?”
“是啊,必須要轉變觀念。”沈默頷首道:“以往朝廷總是認為,百姓出國之後,就是人口的流失,會動搖統治的根基。但事實上,百姓離開中國,他也依然是炎黃子孫,我們為何不換個角度,認為‘凡華人所到之處,皆是中國’呢?”
“好一個凡華人所到之處,皆是中國!”吳百朋激讚道:“我們要想使南洋永為大明藩籬,僅靠武力和手腕是不夠的,還得靠這些華僑啊!有了他們的支援,我們就像大樹有了根,才能在南洋這片土地上長久的挺立下去!”
“說的太好了。”沈默也還他個馬屁道:“我沒有看錯人,第一任南洋經略,確實非你莫屬!”
“屬下惶恐。”吳百朋笑笑,他對自己的新差事,越來越充滿興趣了,從袖中掏出那個信封道:“這是鄭松送給咱倆的。”
沈默看了一眼,淡淡笑道:“十五萬兩,這傢伙挺有魄力的,”說著彈回吳百朋面前道:“拿去犒賞士兵吧,讓他們打出天朝的威風來。”
“是。”吳百朋把信封重新收起,輕聲道:“大人,明日下官就要出發,您還有什麼囑咐?”
“堯山兄是個能擔大事的,我很放心。”沈默微笑道:“但是有幾句話不得不囉嗦。”
“大人請賜教。”吳百朋正色道。
“你要記住自己是南洋經略,必須始終站在全域性的高度上。”沈默也正色道:“所以你必須弄清楚,我們和南洋國家之間的關係,我們要在南洋達到什麼目的,我們真正的敵人是誰?”
吳百朋點點頭,聽沈默繼續道:“首先,這些國家歷來都是中國的藩屬不假,但是自宣德以來,大明在這一地區就沒有展示過軍威,所以難免不那麼恭敬。鄭開陽說,他們‘聽封不聽調’,我覺著有些過了,他們就是些夜郎自大,以為自己很厲害的井底之蛙。所以你這一戰,必須打得漂亮,不要怕殺人太多,要殺出震懾作用來。不僅給安南,還要給所有南洋國家醒醒神,誰要是不聽話,這就是他們的下場!”
聽到沈默殺氣騰騰的話語,吳百朋不寒而慄,這哪是自己熟悉的沈閣老。
“但是,要想讓這些國家接受大明的統治,光靠殺人是不行的。”沈默語氣稍緩,慢慢道:“成祖年間,安南曾經成為大明的一個省,但為何後來又放棄了呢?我認為原因有三個,一是朝廷沒有從這裡得到足夠的利益,反而背上了沉重的負擔,所以認為佔領這裡是虛名實禍,自然不會珍惜;二是任用官吏時太大意,之後又疏於監管,結果在這裡的統治黑暗腐敗,民心盡喪;三是百姓中華人的比例太小,所以統治的根基太薄,就像當年的蒙元,一旦有事,十分的被動。這些教訓必須要吸取。”
吳百朋拿過了紙筆,把沈默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記下來。
“但在思考如何對待這些國家之前,不管理不理解,你都必須記住這樣一個前提。”沈默沉聲道:“我們在南洋真正的敵人,其實不是緬甸、安南、暹羅這些所謂的大國,他們歷來是大明的藩屬,也沒有勇氣公然和朝廷作對。我們真正的敵人在西面,是佛朗機人,西班牙人,還有未來的荷蘭人,英國人……這些歐羅巴的列強,現在正在爭霸,但將來會次第登場,與我們爭奪對南洋的控制權!”
沈默有些多慮了,作為最早一批開眼看世界的大名官員,吳百朋對歐洲國家已經很是瞭解,自從知道西班牙和佛朗機對世界的佔領後,就再也不敢小覷那些西夷……
“你一定要牢記,這些南洋國家不是我們的敵人,而是我們的藩屬,天朝的天然部下,就算我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