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無所知?”
“難道大多數人都知道嬰兒被殺?”
“是的。這些是生活中令人不愉快的方面。我們接受它們,但用不著總是想著它們。”朱勒低下鼻口看著阿夫塞,“自然,多數人只是抽象地知道,沒有真正目睹一個正在工作著的哈爾帕嗒爾斯。就連血祭司本人,工作之前也必須強迫自己進入迷狂狀態。吃嬰兒真讓人反胃。”
阿夫塞一時還以為朱勒語帶雙關,最後一句是句俏皮話。當然不會;她不可能——也許真的有可能?也許。她不得不隨時面對這種殘酷場景,最後逐漸變得無動於衷起來。
“我不知道。”阿夫塞只簡單地回答道。
“那麼,現在你知道了。”她點點頭,行了個讓步禮,“現在你有東西思考了。去吧。”
她輕輕推了他一下,不是不友好的表示,只不過是一個育嬰堂媽媽不假思索地觸控她的孩子而已。阿夫塞一陣小跑離開了。早些時候似乎還那麼可愛的太陽,現在變得燥熱、刺目,令人很不舒服。
他在一棵樹下躺下來,閉上眼睛。他現在驚恐地明白了,戴西特爾號艙房門上雕刻的複雜詭異的圖案到底描繪的是什麼。畫面上,五個創始獵人之一的梅克特正穿著祭司長袍,一截小尾巴從她的嘴裡掉了出來——梅克特是個血祭司。看來,吃掉同類幼仔的習俗要追溯到古代的五獵手宗教。它很可能是惟一一個從那個宗教沿襲下來、至今仍然被廣泛實施的習俗,是魯巴爾教派在崇拜拉斯克先知的現代社會扮演的惟一角色。
阿夫塞苦思冥想。他想到了死去的小傢伙,想到了生存的殘酷。他想得最多最久的,是他那七個死去已久、從未謀面的兄弟姐妹。
午夜的時候,阿夫塞突然驚醒了。每個受過教育的人都知道,“陸地”分為八個省:首都省、剋夫圖勒爾省、楚圖勒爾省、瑪爾圖勒爾省、愛茲圖勒爾省、阿杰圖勒爾省、詹姆圖勒爾省和弗拉圖勒爾省。國王或女王是整個“陸地”的領導者,同時還是首都省的統治者。其他七個省的省長無條件地忠於首都的君王。阿夫塞在首都的遊行隊伍裡見過所有這些省長們,從最遠處弗拉圖勒爾省的省長倫—庫爾班到卡羅部族所在的阿杰圖勒爾省省長倫—哈克圖德。阿夫塞曾經很奇怪,他們都和已故的倫—倫茨——迪博的母親——同樣的身高,同樣的年紀。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這七個省長自然都忠於女王。他們是她的血親,她的——阿夫塞細數著省長們的名單——她的五個姊妹和兩個兄弟。
血祭司不會吞吃皇家小孩。相反,跑得最快的一個被選為國王或女王,剩下的七個則成為各省的省長。他們絕對忠誠,因為他們的生命和這個君主政體緊密地聯絡在一起。如果沒有皇族後代的特權,他們就會和普通平民的嬰兒一樣被吞食。
倫茨的兄弟姐妹們現在統治著這七個邊遠省份。迪博的七個同胞在出生後不久就被秘密帶走。當他們的——阿夫塞不得不搜尋字眼,因為使用它們的機會太少了——孃孃或者叔叔去世的時候,他們將成為各省的統治者,拉斯克的後代統治了整個世界。
也許這已經是眾人皆知的事實,只是阿夫塞以前不太關心現實生活。如今他懂了。也許這才是所有成人儀式中最重要的一環:天體的運動是單純的,可以預測的,而政治卻比自然界的任何事件更復雜、更精細。
阿夫塞俯臥在黑暗中,再也睡不著了。
第二十六章
阿夫塞知道,是該回首都的時候了。一方面,離開太久薩理德會生氣。另一方面,迪博現在是國王了——肯定會發生很多事情!
第一次離開卡羅部族到首都的時候,阿夫塞跟著一支角面商隊,走得很慢。但這一次,每個部族都必須選送貢品獻給新國王,因此卡羅部族組織了一小隊人馬,騎的是最快的奔跑獸。阿夫塞向貢品隊提起了他和迪博的朋友關係,於是被邀請加入這個小隊。他非常高興:可以把旅途時間縮短三分之二。
他們乘騎的奔跑獸和卡登的坐騎有點相似:滾圓的身體,堅硬的尾巴,跨幅很大的長腿,長脖子,小腦袋,大眼睛。但它們屬於內陸種群,面板是平淡無奇的粉棕色,眼睛是綠色而不是金色,喙嘴閃著黑光。
阿夫塞爬上去,在鞍座上坐好。柔軟的尾巴纏著奔跑獸那堅硬的尾巴,透過擺動尾巴來指揮奔跑獸朝什麼方向走。尾巴纏在一起還可以幫助阿夫塞穩穩地坐在獸背上,即使快速奔跑也不至於摔下來。
隊伍裡還有三個人:塔爾—朵爾圖,卡羅部族的族長;德特—扎瑪爾,卡羅部族的高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