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交五百萬貫的錢財呢。”甘奇自然不覺得此事有何不妥。
“五百萬貫?把你甘道堅賣了,也賣不出五百萬貫。這定是有人與你為難。”蘇軾如此理解。
甘奇搖搖頭:“非也非也,這是我自己在官家面前保證的,保證一年在汴梁城收出五百萬貫的商稅。”
蘇軾腳步一停,看著甘奇,問道:“道堅,你莫不是傻了?商稅豈能收到這麼多?”
甘奇笑著抬手一指:“你看,這大街小巷的都是什麼字。”
蘇軾進城就注意到了四處都能看到甘奇刷的標語,答道:“你便是把這大街小巷都寫滿了,一年也變不出五百萬貫的錢財來。除非你在這汴梁城攔路劫道去。”
“劫道賺不到錢的。子瞻要不要到我這衙門來,與我一起收稅?”甘奇笑問。
蘇軾連連搖頭:“我不收稅。”
這是沒辦法的,叫蘇軾跟著自己上街收稅,還真是為難他了,蘇軾這樣的人物,就該縱情花酒間,留得萬世名。
“罷了罷了,樊樓已到,吃酒,不醉不歸。”看著蘇軾,甘奇有一種舒暢之感,為何?因為蘇軾的人生態度,是甘奇這一輩子做不到的東西。
真正的瀟灑,真正的灑脫,真正的享受生活,甘奇都做不到,蘇軾似乎就能幫他完成這些做不到的東西。
若是甘奇不知道未來,不知道歷史,不知道那些悲哀,興許也就不用去羨慕蘇軾了,可以做一個與蘇軾一樣的人。
兩人落座吃酒,左右七八個美人伺候著,頭前還有新花魁雲錦兒自覺前來捧場助興。
這汴梁城裡有這種待遇的人,不多了。有這種待遇的年輕人,那大概也就甘奇與蘇軾了。
蘇軾也是興起,填詞是信手拈來的,喜相逢,說來就來,隨口而出,雲錦兒便是欣喜而唱。
蘇軾倒也不覺得自己填首助興詞有什麼大不了的,口中笑道:“唯有美食與美酒不可辜負,道堅再飲!”
甘奇今日還真有點求醉的想法,主要是做了酷吏之後,心中需要有一個發洩之處,因為甘奇不是那等以折磨人為樂趣的變態,這個時代的刑罰,還真就是把人折磨得死去活來的。
殺人不過頭點地,在甘奇心中,折磨人比殺人還要殘忍百倍。
甘奇一杯飲下,口中一語:“美食與美酒,卻還差了一樣。”
“差了哪一樣?”蘇軾問道。
“差了美人。”甘奇帶著壞笑。
蘇軾抬眼環顧,鶯鶯燕燕,美人環繞,哈哈大笑:“道堅知我!”
甘奇抬手一招,一個半老徐娘的女子搖著腰肢走向甘奇身邊,附耳來聽。
甘奇輕語幾句,女子拿著團扇遮住笑開的嘴巴,便是下去安排,也記著甘奇的話語,要美的,要有才的,要清倌人。最重要的還有一句,有錢,有的是錢,直接贖身。
既然要在汴梁安家落戶,家裡豈能沒有幾個歌舞伎伺候著?沒事就買幾個,這就是蘇軾該有的人生。
“道堅,早前行路之時填了一曲,你聽我言,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此曲如何?”蘇軾這一輩子,千年之後仍然有三千四百多首詩詞傳世。若是計算那些已然失傳的,或者隨手而作並未記錄的,只怕更多無數。而且這三千多首詩詞,任意拿出一首,那都是水準之上的。
就算只算傳世詩詞的數量,蘇軾活了六十一歲,拋開孩童年少時期,一年幾乎有近百首的產量,三四天一首的產出速度。這還不包括文章,書法與畫作,蘇軾的文章數量就不談了,蘇軾的書法是北宋四大家之一,畫作更是一派之魁首,想來在當時而言也是多如牛毛,練習時候的書畫也就更是數不勝數了。還有他當官時候來往的公文以及上書的奏摺。
你想想,他這一輩子都在幹啥?
“好詞,天涯何處無芳草,多情卻被無情惱。著實好詞。”甘奇誇著,這尼瑪著實比不上,不服不行。金句王,說有就有。這一首詞,寫的大概是行路之時蘇軾的些許感慨。
真要說詩詞之道,甘奇就算搜刮自己記憶中的上下五千年去抄,都抄不過蘇軾一個人隨手寫。
身後撫琴唱曲的雲錦兒,已然兩眼都在放光。
蘇軾大手一揮:“雲姑娘,送與你了。”
兩眼放光的雲錦兒,連客氣謙虛的推辭都沒有,已然起身來謝:“奴家拜謝蘇先生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