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去了古北關口,這地方,相對好守一些,因為崇山峻嶺之下,就是看誰撐得住。
大同這邊,卻難守許多,因為這裡的長城還並不完備,得到明朝才會真正把這些的長城修建完備,這裡也是明朝的九邊重鎮,哪怕是明朝在這裡把長城修建的再完備,這一段防線也曾被人打破過,土木堡之變,就發生在這一段防線之上。
所以如今的大同這一線,並不那麼牢固,豁口不少,唯有倚仗城池。
城池若破,敵軍便可長驅直入,直撲燕京。若真是如此,那到時候連防守古北關口一線的狄青都是必敗無疑,後路都被人抄了,腹背受敵,連糧草物資的補給都沒有了。
戰略上來說,古北一旦有失,大同這邊依託太原雁門一線,也還很安全,若是能堅持住,至少還能佔據燕雲一半的州府。若是大同有失,燕雲就會得而復失,啥啥都不剩了。
這也是甘奇為什麼要自己到大同來的原因所在,就算失敗,也得敗在自己手上。
是的,甘奇又開始焦慮了,他已經在想失敗的事情了。
越是焦慮,甘奇越發想念東京汴梁城,甘奇走上了一條通往權力中心的捷徑,但是捷徑從來都不是那麼好走的。別人辛辛苦苦熬幾十年熬上去的路,甘奇卻在二十三四的年紀一步登天,這一步,走得實在太累。
甘奇最怕的就是步子邁大了,這把蛋給扯了。
看著地圖,甘奇又開始了徹夜不眠的日子。
附近幾城,長青,天成,乃至弘州與懷安,一字排開,皆是可能被襲擊之地,大同等於是這一線的重點,但是其他幾城一旦被破,也就切斷了大同與燕京的聯絡,並非是資訊聯絡,而是軍事聯絡。
甘奇如今麾下,有十萬萬勝軍中的兩萬,有三萬威武軍,還有從原先河東邊境調過來的兩萬多禁軍,以及做一些後勤之事的廂軍一萬多。
甘奇對面,十數萬草原騎兵,這些草原騎兵軍備很差,甚至刀槍都算不得精良,弓弩威力也不大,更不論甲冑,除了牛皮甲,鐵甲幾乎都看不見。
但是這些草原騎兵,幾乎每個人都帶有兩匹以上的健馬,來去如風,機動快速,弓弩威力不大,卻是這些人射術精湛。
甘奇麾下的部隊,與這些草原騎兵,完全是兩種風格的軍隊。是標準的農耕文明與遊牧文明的碰撞。
不過甘奇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這十數萬草原騎兵,並非真的就是來賣命的,也並非真的就能統一指揮,如臂指使。因為耶律乙辛,不是成吉思汗鐵木真,遼人從來沒有真正統一了草原。
戰場態勢,依舊還有一個主動與被動的區別。
如今來去如風的十數萬草原人,顯然佔據了主動,機動性就是主動。
甘奇拼拼湊湊,一共不過七千匹馬,機動性遠遠不如,顯然就被動了。
怎麼化被動為主動,甘奇已經想破了腦袋,哪怕是掌控一點戰場主動,那也是好的。
又是一個不眠夜,大同府衙裡,各處官吏開始來上值了。新上任的大同府判官陳翰,這幾日一直跟著甘奇,大早上就送來的早餐的吃食。
陳翰也是倒黴,前不久開開心心從汴梁出發來大同上任,哪裡想到,一到大同,連官威都還沒有來得及擺一下,甘奇就來了,還帶來了一個訊息,要打仗了,遼國十幾萬大軍正在集結。
陳翰聽到這個訊息,當時心中一慌,差點脫口就要辭官回家了。連跟著陳翰一起來的家丁下人們,也幾番勸陳翰趕緊走,這地方不是人待的,以免官沒當了,命給丟了。
陳翰差點就真的收拾東西跑了,不過最後,他還是忍了又忍,在一種極度的不安中留了下來。
富貴險中求,這個道理陳翰明白,可真去做這種事情,他連上茅房尿尿都會多抖幾下,他是真怕,怕得惶恐不安,睡覺都會夢到被窮兇極惡的遼兵追殺,然後被自己的大喊大叫嚇醒。
但他也是真的留下來了。
陳翰走進府衙的後堂,一夜不眠的甘奇就在裡面,後堂的牆上還掛著好幾幅輿圖,甘奇盯著輿圖看得目不轉睛。
陳翰把手中的小米粥與醃菜燒餅放在桌上,然後恭敬一禮,說道:“甘相公,先吃飯吧。”
甘奇回頭看了一眼,說道:“你來了,我正有事要你去做。”
“甘相公請吩咐。”話語說著,陳翰卻心中一緊。
“稍後你帶一隊人馬出城去,把大同城附近所有人都遷入城內,最重要的事就是讓百姓把小麥全部收割了,不論是否熟透,皆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