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是真的心涼了,柳青青也哭幹了淚再也哭不出來,姒燁就算禁足了她一輩子她也是皇貴妃,六宮無後她到底是最尊貴的皇貴妃,該有的東西都一分不少地送過來,吃得穿得姒燁一直沒有苛待過她。
柳青青倒寧願他苛待她,最起碼,她可以知道他生氣,他恨她,他怪她,她不怕他恨她,她怕他討厭她。
已經是數九寒冬,柳青青越來越倦怠一天有半天的時間都是窩在床上的,紅菱有時候會來和她聊天,柳青青也只是淡淡地聽著,偶爾應幾句,再也不復當年的活潑,那天柳青青坐在梳妝檯前,看著自己的臉,她才十六歲,正是最美麗最漂亮的時候,可是她的內裡卻好像已經腐爛不堪,她的心老得如同六十歲一般,鏽跡斑斑。
那天紅菱給柳青青梳頭,手突然頓了一下,柳青青抬頭往鏡子裡看去,只見紅菱慌亂地把一處的頭髮重新梳了梳,柳青青閉上眼睛假裝沒看到,滿心滿腦都是想哭的衝動,卻怎麼也哭不出來,她才十六歲,居然就生了白髮。
“姑娘,外面下雪了,我給你找件大衣一起出去看看吧。”紅菱走進門來,小心翼翼地笑著問道。
姒燁已經禁了她一個月的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紅菱就開始叫回她姑娘而不是娘娘,有時候柳青青睡著覺聽見紅菱叫她,都會產生一種穿越時光的錯覺,好像她還是靈州漫星樓裡淺唱嫋舞的柳青青,惠國沒有滅,冀璟鐔還是太子而不是刺客,她沒有被毀過容,也沒有被賣做丫鬟,蕭懌軒照舊會眯著桃花眼調戲她,而姒燁,仍舊會在樓梯處邂逅她的時候搖著扇子說,好個壞心眼的小丫頭。
“姑娘,今年的雪很大呢,”紅菱給柳青青攏了攏大衣上的兔毛襟子,“來年會豐收吧。”
柳青青伸出一隻蒼白而纖細的手,雪花慢慢落在她手心裡,然後化成一滴水,原來她還是有溫度的。
“來年?”柳青青緩緩開口,“紅菱,快過年了麼?”
紅菱愣了愣,像是想了一會兒才開口,“應該……快了吧。”
“恩,”柳青青垂下睫毛,雪越來越大了,差點被風吹到她眼睛裡,卻再也沒什麼。
之前紅菱一直說或許過年的時候,姒燁就會把她放出去了,柳青青也只是哀哀地笑笑不做答覆,其實她也不是很難過,不是很難過麼?
她知道姒燁不會放她出去了,卻還是在未央城上方綻開煙花的時候驀地哭溼了一臉。
該給她的東西他一分不少地送過來,連封賞六宮的東西她也都有一份,只是他不願意見她了。
柳青青蜷成一團,在榻上咬著牙哭了很久很久,可是一直等到天都黑透了,也沒有人敲響長安殿的大門,煙花一夜未熄,柳青青就這麼自己過了一個年。
越昭帝三年,越帝以膝下無子嗣,後宮不夠充實為由舉辦選秀,皇族境內,凡年十五至年十八的適齡女子均要參加選秀。
聲勢浩大的選秀一共進行了五天,最後一共選出來四人,分別封為季順常,田良人,高良人和杜良人。
本以為入選時身份最低的季順常會慢慢沉寂下去,結果卻在侍寢之後一路晉升,到了六月的時候,已經升做了僅次於田修華的在四人中排行第二的季容華。
剩下的高美人和杜美人則慢慢沉寂了下來。
誰知七月份的時候,高美人就有了孕,晉為容華。
九月,高美人身子不適,差人去找皇上,得知皇上去了芊昭華那裡,去了卻又不在,第二日高美人在太醫的極力救治下才保住了孩子,而與此同時,就傳出了杜美人有孕的訊息,也晉為了容華。
宮內年輕妃嬪接連有孕,芊昭華越來越坐不住,那日在杜美人的茶中下了藥,卻被季容華誤飲,性寒的藥傷了季容華的根本,太醫說,再也不能有孕了,於是姒燁下令把芊昭華廢為庶人,打入冷宮。
據執行聖旨的太監宮女說,芊昭華走的時候對著姒燁不停地冷笑,她問他:“皇上,當初我沒了孩子說是百里瓔珞害的,你二話不說就把我貶為庶人,你那麼相信她,最後她還不是成了長安殿裡再也看不見天日的皇貴妃,這次我害了季容華,讓她再也不能有孩子,可是皇上,上次高美人的孩子差點沒有的時候你在哪裡,那天是什麼日子,需要我提醒你麼?”
從此,沒有見過柳青青的六宮新晉妃嬪和新來的丫鬟和太監都知道了,那個從來不開門的長安殿裡,住著六宮裡最尊貴的皇貴妃,可是皇上,把她禁了一輩子的足。
越昭帝四年,有兩個小太監翫忽職守,讓該送到長安殿的夏衣裡進了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