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嘴角直抽,心道這兩位爺可真會玩兒,來我這綠蠟小築不尋花問柳,不飲酒作樂,偏偏要跟一隻烏龜過不去,還一把一把銀票往它身上砸。這年頭,做人還不如做烏龜!
雖腹誹不停,她卻也不敢抗命,忙把護院們叫來。
一群彪形大漢光著膀子在渾水中摸來摸去,有姝趴在欄杆上看得津津有味,卻不防主子走過來,用大掌將他眼睛蓋住,沒好氣的命令道,“都把衣服穿上!”
護院們無法,只得上岸穿衣,復又跳下去。
薛望京越看九殿下這不可理喻的模樣,越覺得他有做暴君的潛質,不由為夏啟國祚感到擔憂。
在連續摸…到十幾條魚後,終於有人摸上一隻烏龜。有姝跑過去看了幾眼,搖頭,“不是這隻。”
你怎麼知道不是這隻?世上所有的烏龜都長得一模一樣好嗎?那護院鼓著眼睛,表情不忿,卻也不敢開口,只好將烏龜放在岸邊的竹筐內,繼續跳下去摸。
緊接著又有人摸上來七八隻,均被有姝一一否定。九皇子非但不覺得厭煩,還撩起衣襬,脫掉靴子,準備親自下水。
獻殷勤獻到這等地步,便是薛望京再心寬,也有些難以忍受。他一面去拉九殿下,一面看向少年,詰問道,“趙小公子,你莫不是在涮著他們玩吧?你想養烏龜,這裡已經得了八…九條,隨便挑一隻也就是了,莫再折騰殿下。要知道,他乃天潢貴胄,真龍血脈,傷了哪裡你可擔待不起。”
有姝並未覺得主子下水替自己摸烏龜有什麼不妥。想當年他們寄住在開元寺時,為了打牙祭也常常跳到湖裡撈魚。及至薛望京阻止,他才意識到,這輩子已經完全不同了,主子的身份又哪裡是他能高攀得上的?
他抿唇,壓下心中突如其來的難過,一面脫掉靴子,一面懊悔道,“是我逾矩了,我自己去撈。我不是涮你們,我的烏龜三寸見方,左側龜殼邊緣有三道小劃痕,眼睛下面長著兩個紅色斑塊,尾巴尖兒拖著幾縷水藻,像是直接長在面板上。這些烏龜都不是它,我認得出來。”
薛望京扶額,心道這位趙小公子真是個神人,認不出粉…頭,卻能認出一隻烏龜。
思忖間,他被九皇子拂開,差點摔進水流渾濁的荷塘,回頭去看,卻見對方已蹲下…身,板著臉將少年的粉色朝靴穿回去,慎重道,“日後別說什麼逾矩不逾矩的話。對我,你不用講規矩,我想當你的朋友,而非殿下,咱們平等相交,不論貴賤。”
有姝被主子握住腳踝,想掙扎,卻被拽得更緊,只得漲紅著臉頰點頭。他偷眼去看主子,腮邊不由自主地擠出兩個小酒窩。原來這一世的主子,已經把我當成朋友了嗎?心好酸,又很滿,眼淚也快掉下來了。
為防出醜,他連忙快速眨眼,看上去彷彿很不知所措。
九皇子笑著戳了戳他甜蜜的小酒窩,這才利索地脫掉靴子,捲起褲腿和衣襬,跳下荷塘。
薛望京和侍衛統領哪裡敢攔,只得跟著跳下去。
“本王說過,不喜歡沒眼力見的東西。”彎腰時,九皇子溫柔的表情瞬間冰冷,語氣中暗藏強勢與不滿。顯然,薛望京斥責少年的行為已觸及他底線。連他也捨不得對少年說一句重話,旁人有什麼資格?更遑論他還試圖將有姝推離他身邊。
薛望京這才記起趙玉松的下場,連忙低聲告罪。
趙玉林本還站在岸邊看熱鬧,這下也只能跟著往下跳,回過頭,滿是怨念的瞥了五堂弟一眼。同樣是人,怎麼差距如此之大?有姝要下水,九皇子無論如何也不允許,還說若是他碰髒了衣裳,定要受罰,語氣嚴厲,表情卻溫柔而又寵溺。自己不過略遲疑片刻,就被眼刀剜了好幾下,差點嚇尿。
他兩究竟什麼時候勾搭上的,感情竟好到這種程度?堂堂天潢貴胄,親自跳下荷塘摸烏龜,若傳出去,當真可以跟“烽火戲諸侯”相提並論,也忒荒…淫無道了些!趙玉林一面摸,一面大加腹誹,指尖恰好碰到一個硬…物,拿出…水一看,原是一隻小烏龜。
三寸見方,沒錯;龜殼三道劃痕,沒錯;眼睛下面兩塊紅斑,沒錯;尾巴黏著幾根水藻,沒錯。嘿,還真有這樣一隻烏龜啊?不是恃寵作妖,也不是胡言亂語,這小堂弟,觀察的也太仔細了!趙玉林嘖嘖稱奇,正想拿著烏龜去領賞,卻被九皇子一把奪過,並給了一記冰冷的眼刀。
薛望京拍拍他肩膀,告誡道,“獻殷勤這種事,你可千萬別跟殿下爭,小心他把你獻祭了。”
趙玉林抖了抖,委屈道,“之前不是說好了嗎,撈到烏龜的人重重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