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鄙人田墨軒,還是第一次和共產黨的高階官員打交道,要是說話有得罪之處,還要請李同志海涵呀。伯父請講。我女兒兩年前棄學出走參加了貴軍。孩子年幼無知,讀了幾本書思想便有些激進,這我理解。如今貴軍挾勝利之威,數百萬大軍已橫掃大半個中國,如摧枯拉朽,明眼人都能看出,坐天下者,非共產黨莫屬。我想說的是,是否可以放我的女兒回來?她還年輕,還沒有完成教育,一個文弱女子的去留,與貴軍的強大與否毫無關係,希望李同志能高拾貴手,放她回家。田墨軒的眼睛緊緊盯著李雲龍,等著他的答覆。伯父,我想,您女兒的去留應該由她自己決定。
如果她願意回家,完全可以提出復員申請,這應該沒有問題,不知這種答覆伯父是否滿意?田墨軒點點頭:第二個問題,我有一事不明,李同志身為中共軍隊的高階軍官,而我女兒則是一名普通士兵,無論從哪方面講,都似乎沒資格由一個師長親自伴陪回家。那麼李同志能否賜教,今日登門,有何見教?儘管話問得毫不客氣,可李雲龍也絕不會被他咄咄逼人的語言震住,他坦然地迎住田墨軒的眼光站起身來以實相告:伯父,我今天來的目的,是請求你們同意讓我和你們的女兒結婚。儘管早有心理準備,田墨軒還是震驚地站了起來:不,這不可能。
伯父,我知道您很疼愛女兒,可我也是真心的,我發誓,我會一輩子對她好的。我李雲龍這輩子沒求過人,可這次,我真心地求您允許我們結婚。李雲龍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未來的岳父,以表達他的真誠。李同志,你是什麼文化程度?當兵以前,讀過三年私塾。既為軍人,受過軍校教育嗎?沒有,做夢都想,可是沒有機會。那你憑什麼娶我的女兒?就憑你是師長?還是憑你們共產黨將奪得天下?田墨軒有些憤怒了。伯父請息怒,我們共產黨不會仗勢欺人,我李雲龍平生最恨仗勢欺人。
就為這個,我才參加共產黨的,如果有一天,共產黨也仗勢欺人,我還會起來造反的。我雖沒上過學,可我懂得咱中國人的規矩,對上要孝順父母,對下要管教好子女,一輩子不賭不嫖,老老實實做人,當官或不當官都一樣,要做好人。請伯父答應我。李雲龍說得動了感情。我若是不同意呢?我就站在院子裡等著,直到您同意為止。伯父,我是個男人,我也很好面子,可是為了娶您的女兒,我不怕丟面子,我願意等著。那好,如果你願意,那就等吧。田墨軒競拂袖而去。李雲龍也犯了倔勁,他幾步就跨進天井,筆直地站在天井裡,一動不動,像凝固了一般。此時,在後院的田雨正在懇求母親。
母親沈丹虹出身江南望族,畢業於金陵女子大學,年輕時結識了正在燕京大學讀書的田墨軒,因傾慕田墨軒的才氣而私定終身:當時也屬離經叛道之舉,遭到兩個家庭的反對,在北平和江南文化因子裡鬧得沸沸揚揚,驚動了不少文化名流,如胡適、沈從文、朱自清等紛紛表示支援,和一些衛道士展開筆戰。其實,按傳統觀念,田墨軒和沈丹虹同出身於江南望族,又是才子配才女,天造地設的一對,也合乎門當戶對的封建等級觀念,只不過是未遵守禮教中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罷了,屬於當時比較新派的自由戀愛。
兩大家族鬧騰了一陣,見這對年輕人毫不理會,競登報發表結婚宣言,各文化名流紛紛捧場,此舉成為佳話,倒也風光了一陣,並未給兩大家族的面子蒙塵,所以也算是預設了。這對夫妻的政治觀點及處事原則都奉行中庸之道,對當時中國政治的黑暗和政府的獨裁腐敗深惡痛絕,反過來對共產黨也頗有微詞,雖然共產黨一向在野,有時還被稱為非法組織,田墨軒和沈丹虹對從未成為執政黨的共產黨本無瞭解,但共產黨的立黨宗旨卻使他們感到不寒而慄,這個黨派把消滅私有制一向視為己任,而且公開宣稱要用暴力奪取政權。這很使厭惡暴力的他們感到恐慌。田墨軒經常在《大公報》上發表些針砭時事的雜文,當時著名報人王芸生先生主持的《大公報》政治上持中庸之道,自稱無黨無派,不偏不倚。
饒是如此,當時中國政治舞臺上在政治、軍事方面激烈對抗的兩大政黨,國共雙方,對這家報紙均無好感,國民黨稱它為思想左傾。共產黨稱它為對國民黨小罵大幫忙。田墨軒的妻子沈丹虹也是個不甘寂寞的女人,她以自由撰稿人的身份向各大報紙頻頻出擊。文章以評論和雜文為主,政治、經濟、軍事、時事、文藝、美術,哪個領域都缺不了她的文章,思想之深刻,文筆之犀利,常常使人懷疑此文出於男性大家手筆,沈丹虹不過是筆名而已。此時,田雨正困難地和母親對話,她試圖說服媽媽,從小受此教育長大的田雨,目前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