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想到等來的會是你。”
褚桓初見南山的時候,身上有兩道槍傷,當時南山用了某種不知名的藥糊住了他的傷口,後來他得知,那東西是用穆塔伊的腦髓製成,還暗自嘔了很久……沒想到南山給他用的藥正好就是蒙塵無人知的“山之精華”。
褚桓聽到這裡,鬆了口氣,這樣看來,他本人其實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血統,真就只是褚愛國不知從哪裡撿來的一個普通人生的普通孩子。
中年人定定地看著褚桓,半晌,嘆了口氣:“以訛傳訛的話竟然成了真,我真不知道……”
最後的話音淹沒在了一聲苦笑裡,中年人站了起來,他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東西在褚桓身上,這個年輕人就像他生命的某種延續,他看著褚桓,無視褚桓扣在短刀上,隨時準備砍死他的手,伸手似乎想碰碰褚桓的頭,然而對上對方殺氣四溢的眼神,無奈又只好作罷,抬起的手最後只落到他的手臂上,輕輕地拍了拍。
“至於你說的‘凝固’。”中年人嘴角苦笑未收,“我想大概是神山的意思……因為我們的無知,開啟了這一扇門,才將這種子放進來,成了個禍根,神山大概是想杜絕這種可能,才在山門那一邊設下禁制吧?”
他說完,在褚桓腳下原地跪了下來,雙手將自己的白骨舉過頭頂,五體投地,口中喃喃低語。
這一段,褚桓聽懂了,老山羊教過他,是古老的儀式用語,懇請神山垂憐,懇請罪孽得到寬恕,希望得到祝福。
褚桓也不知道忌諱,不躲不閃,冷眼旁觀地看著那中年人將禱告唸誦了一遍又一遍,剛開始,聲音很微弱,而後越來越清晰,聲音彷彿從四面八方而來,匯成一股到他耳朵裡,可是難得並不嘈雜。
他胸前色澤黯淡的核桃發出微弱的光芒,好像寒夜中一點悄無聲息的火光,而後,它越來越明亮,卻並不燙人,只是讓人覺得溫暖。
“我的火種,”他聽見那中年人的嘆息,“我的火種……”
褚桓不由自主地張了張嘴,生澀地跟著那聲音低低地吟誦起古老的神山聲。
跪在地上的中年人抬起頭來,衝他微微地笑了。
“核桃”燃起的火越來越明豔,火舌四起,將褚桓整個人都包裹在了其中,那中年人親暱地用頭頂去磨蹭著火焰,彷彿少小離家的少年人經年白髮後重歸故里,迷戀、依賴、懷念、歉疚……
千般滋味,似是百感交集。
而後中年人在褚桓面前化成了一團光,沒入到火焰中,他眼前只剩下了一根孤零零的腿骨,火焰似乎得到了某種力量,從褚桓身上一路蔓延出去。
褚桓腦子裡一片空茫,任由大火將他包裹在中間,他眼前的虛幻全都被火焰摧枯拉朽般地席捲一空,面前又是漆黑一片的海水山、堅不可摧的藤蔓,還有那顆一切之始的、野心勃勃的種子。
褚桓聽見驚天動地的咆哮,他的耳朵一時失聰,隨即整個地面巨震,凝滯的海水山在火光沖天下暴起沖天的大浪,藤蔓開啟又合上,將整個大海也捲成成了一鍋粥。
相比之下,一人多高的火焰在這樣的風雨飄搖中顯得微不足道如一團螢火。
褚桓卻感覺到了“它”的恐懼。
他被咆哮著沖天而起的海水送往更高的地方,到了空中,超越了一切高山,一眼能望盡無盡的平原。
褚桓看見,每一個被他們沿途有意無意喚醒的人都是無邊陰影裡的一個小小光點,他們已經不知什麼時候被光線連在了一起,像一張火光交織的大網,與他遙相呼應。
那一眼,褚桓就明白了“火種”的真正含義。
他知道自己這個火種會在黑暗中燃盡,然而心裡卻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活得不孤獨,死得也不孤獨。
他覺得自己已經於世無求了。
第76章
這就像是一次水與火的交鋒;整個世界藏的汙與納的垢;都彷彿被徹徹底底地滌盪了一回。
這一片黑暗了不知多少年的大陸上,亮起的光點越來越多;到最後;大地都彷彿陷入了一片悄無聲息的火海里。
那火在沒有旁觀者的情況下,足足燒了三天兩夜。
第三天傍晚;大海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嘆息,那聖潔如玉的白色種子終於在火焰中落成了一團灰燼;而隨著它塵埃落定;“沉星島”上參天的巨大植物在海水之巔痛苦地顫動片刻,隨即轟然倒塌。
盤踞在這個世界的陰影根源,在烈火中分崩離析。
當聖火燃起的時候,一切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