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等著隋素髮號施令。
吳向前看起來不太高興,和隋素說了幾句話,最後隋素不耐煩地揮揮手,對陳苒點了點頭。
只聽副導演一聲“action”,陳苒握緊了拳頭又很快鬆開,朝冰冷的河水裡走去。
他以為會很冷,但因為冰凍引起的戰慄不過持續了幾秒鐘,藉著就完全麻木了。
河水一點一點地佔據他的周圍,好像有強大的壓力往他的毛孔裡擠壓。心臟倏爾收緊,並且越收越緊,腦袋裡的神經好像也緊繃起來。
陳苒告訴自己,不能發抖,不能逃,否則就要重來了。
就這樣,他沉到了河水裡。
他看不到水下的攝影機,河底的石子彷彿就在近處,觸手可及,但他卻遊不到那裡。
陳苒忘記了自己會游泳,摻著冰粒的水擠壓著他的胸肺,打壓著他的思維。他本是不該掙扎的,他甚至想過要如何剋制本能的掙扎,然而水面上的那片天空越來越遠,漸漸變成水的顏色。
原本灰濛濛的天空鍍上了水的色澤,陳苒伸出手,想要觸碰那一方天,可是,天空模糊了他的眼睛。他感到水流淌過他的腳踝,糾纏在他的手腕,似是這個世界最後對他的挽留。
他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這個世界,從一片雪白變成蒼白,然後,跟隨自己化為塵埃……
耳邊隱隱傳來人說話的聲音,彷彿就在很近的地方,卻同樣遙不可及。
陳苒在黑暗中掙扎了很長時間,終於吃力地把眼睛睜開。
他看到一個熟悉的天棚,那盞日式吊燈,方方正正的燈罩籠罩著圓溜溜的燈泡。陳苒起不來,稍微動一動手指頭都疼得很,只得緩緩扭過頭。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回到宿舍裡了。
腦袋裡面好像灌了鉛,沉得頸子都無法支撐,外頭說話的聲音明明很輕微,卻還是像冰雹一樣一顆顆往陳苒的鼓膜裡打。
他張了張嘴巴,發不出聲音。房間裡除了他再沒其他人,他扯過放在旁邊架子上的罩衫披到身上,晃晃悠悠站起來。
究竟是誰在外面說話?不知道有病人在裡頭休息嗎?
陳苒心裡有些惱,可是想想自己的境地,也不指望誰這麼好心了。他的手放在了紙門上,明明已經用了力,紙門卻沒有動。
他皺起眉頭,正打算再開一次,卻很不恰巧地聽出了外頭是誰在說話。
陳苒頹然垂下手,撥出一口氣,更像是嘆息。
“你得跟隋素說一說。本來在國外取景,經費就不好控制,之前讓他室內的戲在國內搭棚,他怎麼也不願意,那就算了,拍就拍唄!可是現在這算是怎麼回事?都拍了這麼幾個月了,把劇本改成這樣子。這劇本,拍出來能在國內公映嗎?”吳向前氣咻咻地說,“上頭又給壓力了。本來,他非要折騰什麼自然光,讓拍攝程序一拖再拖,開天窗就懸得很。現在又重拍,鐵定是要開天窗的了!”
何弋儒不以為意地說,“他什麼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說要投錢的是你,現在來說又有什麼用?”
“你別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當初是誰跑到我跟前軟磨硬泡讓我出錢的?”吳向前顯得很不高興。
“呵!後來你看到我撈到什麼好處?還不都是陳苒那小子。隋素不知道吃了他什麼藥,真他媽犯賤。”何弋儒罵了一句,轉而又笑道,“看唄,我看隋素那樣子,也沒有急著拍完的意思。錢吶,你想給就給,不想給,就拿去養你的小兔子去。頂多,過幾年再拍,反正一部電影拍個五六年,也不是什麼奇事。”
聽到這裡,不知道為什麼,陳苒揚起嘴角笑起來。
他的手放在門上,陡然一用力,把紙門“嘩啦”一聲拉開。
站在走廊外說話的兩個人看到他搖搖晃晃地站在裡面,都吃了一驚。
吳向前臉色一白,連忙笑道,“小苒,你怎麼這麼快就醒啦?安心休息,今天沒你的戲。導演讓你好好養病,那場戲一條過了,可爭氣著。好好休息,啊。”
陳苒喘著氣,白氣升騰在自己的面前,他肺部燙得厲害,眼睛也燙得好像被火燒了一般。他口乾舌燥,看了一眼一臉無辜的何弋儒,問吳向前,“你不投錢了,是嗎?”
吳向前一愣,正要說什麼,何弋儒笑著插嘴道,“別怕,咱們的製作人,最不缺的就是錢。他只缺人。”
陳苒猛地看向了何弋儒,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要吃人似的。
“唉,小儒,說這個幹什麼?”吳向前笑容可掬地走到陳苒身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