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弘光帝倒沒什麼怒氣的表示,只冷淡地開口問了一句。那宦官的聲音有些結巴起來,躬著身子回道。
“啟稟聖上,王妃、東靜王妃她,她說要、要——要掛帥出征。”
此言一出,朝堂上立刻起了一片譁然,連弘光帝也不由得猛地抬起頭,帶得帝冠上的玉毓一陣脆響。
“——王妃她說什麼?”
那成為眾人視線焦點的宦官幾乎要癱在地上了,結結巴巴的話也說不清。臣子們慼慼喳喳的聲音更大了起來,弘光帝看看日光耀眼的殿外。道。
“宣東靜王妃。”
立在御臺上的宦官立刻拉起嗓子傳遞聖音。
“宣東靜王妃覲見——”
這聲音被一道一道地接出去,把殿內大臣們不敢置信的議論給壓了下去。開闊華麗的金鑾殿上頓時一片迥異於先前的沉寂,所有人的視線都緊緊盯住殿門口,等待那讓在場的男子們皆不敢相信的人出現。
腳步聲傳入耳中,不是很響,卻踏得非常穩,一步一步,像踩在人們心上。然後,明亮粲白的日光才被映紅,威嚴的黑色卻又在風中如旗幟般舞過,紅與黑,映著那張絕色傾城而又英氣勃發的臉,映著那松柏一樣挺直的修長身體,在人們心底刻下了一個永世不忘的印象。
沈盈川走上了金鑾殿高高的平臺,紅色的頭盔,紅色的戰甲,黑色的斗篷,手中一柄白銀為鞘、上嵌數枚血紅色寶石的長劍,步伐穩健。
她沐浴著日光走來,又將日光甩在身後,一雙眸子直視著前方御臺上高坐的弘光帝。毫無怯意。到得殿門口,沈盈川停了停,看看手中的長劍,抬手就拋給了門邊持戟護衛的御林軍。
她這動作自然,那士兵卻有些猝不及防,竟丟開長戟,抱住了沈盈川的劍。長戟倒在地上,鐵石相撞,好大一聲響,震得殿中的臣子們回過神來。沈盈川卻恍若未聞,把手中寶劍丟擲去後就徑直走上金鑾殿。
人群在她面前如水一般自覺分開,沈盈川腳步無滯,直接走到群臣之前。站定,她看著弘光帝,低下頭,以十分標準的武將禮節俯首叩見弘光帝。
“臣婦沈盈川,參見吾皇萬歲!”
看著跪在御臺下的女子,想起剛才宦官那句驚倒眾人的“掛帥出征”,弘光帝心中突然起了怪異的感覺。
“王妃此刻求見,所為何事?”
不知為何,弘光帝刻意地沒有叫沈盈川平身,他發話的聲音也更是淡漠,玉毓後的眼睛卻直直鎖定沈盈川。
直起上身,沈盈川抬頭仰視著看不見表情的弘光帝,平日裡溫雅的聲音乾脆清朗,有若金石的鏗然。
“臣婦此刻求見,乃是為領西北道兵馬大元帥之印而來,叩請聖上恩准,沈盈川誓請掛帥出征聊城。為我皇盡逐西梁兵災!”
嚴格地講,這話說出口,本是件可笑的事。一介女子自請帥印領兵打仗,何異於夢談?倘是在平時,這些朝廷重臣們也許會笑話一句,莫不是那年代國別均不可考的無稽之楊門女將》看瘋魔了吧!
但這是在金鑾殿上,在剛剛經歷了無人可出征西北的壓抑氣氛後,他們只敢偷眼瞥一下看不見表情的皇帝,以及滿臉嚴肅的慶王、孟丞相、嚴尚書、曹尚書、顏尚書等權臣。百餘人的大殿上依然沉寂如深潭,只有昂然跪立的沈盈川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殿內。
“臣婦自知女子為帥,史無前例。但我昭國綿延千年之久,未嘗沒有女子領兵作戰者。臣婦幼年嘗熟讀兵書,及笈後亦曾遠遊邊關,且隨亡夫親臨臨海戰場,受教良多,自認堪當此重任!栗子坡一役雖小,但臣婦乃臨危受命,麾下又無將士,能斬獲五百精銳騎兵,能耐如何,望聖上明鑑!更兼那西梁狂妄,以為我昭國除去亡夫,便再無人能破其勢。膽敢口出狂言,辱臣婦母女名譽,辱我昭國名譽。同系沈氏子孫,臣婦怒氣難嚥,故披甲帶劍立血誓面聖,懇請聖上恩准臣婦親自洗清恥辱,令諸夷狄再不敢輕忽我大昭分毫!”
一語畢,整個金鑾殿上靜得彷彿連呼吸都沒有了。
良久,弘光帝輕輕動了動,目光終於從沈盈川身上移開,他一一掃視過殿上的臣子。最後,他站起來。
“退朝!東靜王妃御書房覲見,丞相,兵部、禮部、刑部尚書議事堂候駕!”
侍立的宦官忙緊隨其後離開御臺,另一名宦者則拉長了音調高聲重複弘光帝的口諭,眾臣忙都在沈盈川之後俯身跪下,恭送弘光帝退朝。
待弘光帝出了大殿,眾臣子們陸續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