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份,另一份是國務院要的。史達琳總是認真作答,大量吞進傳真檔案,用電子郵件寄出萊克特的檔案。博士失蹤後的7年裡擴散出去的外圍訊息之多令她感到驚訝。
在她行為科學處底層的那間小屋裡,從義大利來的帶墨汙的傳真、一份份的義大利報紙和其他檔案氾濫成了災。
她能夠給義大利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呢?他們手邊的只是帕齊死亡前幾天在電腦上對VICAP提出的有關萊克特的問題,義大利新聞界用這為帕齊平了反,宣稱他是因為想恢復自己的名譽而去秘密緝拿萊克特博士的。
而在另一方面,史達琳又感到迷惑,即使萊克特博士回到美國,從帕齊案件得到的情報在這兒又能夠有什麼用呢?
傑克·克勞福德很少來辦公室給她出主意了。他常常上法庭。由於快要退休,好些公開案件都不參加了。他請病假的時間越來越多,即使到了辦公室也似乎越來越心不在焉。
一想起得不到他的主意,史達琳就一陣陣慌亂。
史達琳在聯邦調查局多年,已經見多識廣。她知道如果萊克特博士再在美國殺人,國會就會大吵大鬧;司法部門的事後批評也會爆發為叫囂。而真會出現的局面卻是誰被揪住了辮子誰就倒黴。第一個倒黴的就是海關或邊境巡邏隊,因為讓他混了進來。
萊克特博士犯案地點的權力機構就會來索要一切有關他的資料,而聯邦調查局的工作就會集中到當地的分局。等到博士到別的地方犯案時一切又會跟著他轉移。
他要是給抓住,各地當局都會來分享榮譽,像一群狗熊圍著一頭血淋淋的海豹。
史達琳的工作就是為他的最終到來做好準備——不管他來不來,而對調查自己的案子時可能出現的惱人問題置之不理。
她問了自己一個簡單的問題,這個問題在名利扶梯上爬著的人也許會覺得陳腐:她怎麼能夠嚴格按照自己的誓詞去做?如果萊克特博士來了,她怎麼能夠把他抓住,保護公民?
萊克特博士顯然會有很好的證件,也很有錢,而且非常善於隱蔽自己。他從孟菲斯脫逃以後的第一次簡單而高雅的隱蔽就是個例子——他住進了聖路易斯一家四星級賓館,隔壁是一家大型的整容外科醫院。一半的客人臉上都纏著繃帶,他也就在臉上纏了繃帶,用死人的錢過著奢侈的日子。
她從萊克特博士數以百記的票據中查到了他在聖路易斯賓館的收據。天文數字!一瓶巴塔—夢揣溪就花了125美元。在吃了那麼多年的監獄飯以後,那酒是多麼香醇美味!她也要求佛羅倫薩把一切資料影印給她。義大利人很殷勤,照辦了。從那印刷的質量看,她覺得他們一定是靠噴煤煙來印刷的。
一切都凌亂不堪。這兒是萊克特博士在卡波尼郵宅的私人檔案,一些有關但丁的筆記,是他那熟悉的筆跡;這兒是一張他給清潔女工的條子;這又是一張在真實自1926精品雜貨店裡買兩瓶巴塔—夢揣溪和一些tarfuti bianchi的貸款收條。酒是同樣的酒,這“tarfuti bianchi”是什麼呢?
史達琳的矮腳雞版《新意英大學詞典》告訴她“tarfuti bianchi”就是白塊菌。
她打電話給華盛頓一家高階義大利餐館的大廚師,請教白塊菌的情況。5分鐘以後她只好請求停止,因為對方對那東西的品味說個沒完。
品味,酒的品味,塊菌的品味。萊克特博士的品味是個常數,在美國的品味,在歐洲的品味,作為成功的醫療職業者的品味,作為逃亡的魔鬼的品味,全都一樣。他的面孔可能變,品味卻不會變。而他並不是個苛待自己的人。
對史達琳說來,品味是個敏感的領域,因為萊克特博士是在品味這個領域第一次觸到她的敏感處的。他讚美她的筆記本,卻嘲笑她廉價的鞋。他叫她什麼來著?洗擦乾淨的、愛好表現的鄉巴佬,品味還算高雅。
她的日常生活是制度化的,在這種種功利的、純功能性的裝置之間,在這裡能叫她心癢癢的就是品味。
與此同時她對技術的信念也死亡了,留下了一個空白,等著別的東西來填補。
史達琳已經厭倦了技術。對技術的信念是危險職業的宗教。在槍戰裡向武裝的匪徒衝上去時,或是在骯髒的場地上跟罪犯搏鬥時,就得相信完美的武器和艱苦的訓練能保證你立於不敗之地。可這並不是事實,特別是在火器戰鬥裡。你可以把賭注下在機會對你有利上,可是,參加戰鬥多了,你總有一次會給打死。
這種事史達琳已經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