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生是場夢
我以文學的名義,和小輕同居。我每天買菜做飯,小輕每天寫東西、晨跑、到健身房出汗。無所事事的時候,我喜歡看鳥,看停在電線上無所事事的鳥。這時候的鳥,離我很近,離天空有點遠,看上去比較孤獨。
小輕認為孤獨者是高尚的,我不同意,她就罵我,一罵就是狗血淋頭。都是十幾二十年前的事了,現在想起來,有談談的哀傷。那時候小輕在這個城市已經小有名氣,經常發表散文,稿費不菲。
我估計電線上的鳥是麻雀,因為麻雀分佈很廣。從西伯利亞中部,向南到印尼,向東到日本,向西到歐洲,都有。我國就不用說了,平原、丘陵、山脈,到處都是麻雀。麻雀的主食和人一樣,主要是穀類,冬天稻田裡沒有谷,它才吃雜草的種子。至於吃蟲,它只在餵養雛鳥時才做。
小輕不喜歡我們租的房子,嫌在城裡,對面又是一個農貿市場,四月的時候,她叫我去找找房子。儘管我知道多半是白找,因為她從來不贊成我的主張,但我還是去了,畢竟有事做了,活兒還輕鬆。
我先是頂著連綿的陰雨,後是頂著堅硬的驕陽,四處打探。在房東們家裡喝杯茶,和他們談論價格,聽到新鮮的事情,真誠地大聲笑,一直忙了差不多兩個月。我不會還價,會瞎扯,所以更多的時候不像是在找房子,倒像是在流浪。不同的是每天吃飯之前,我都準時回到小輕身邊,帶著順便買回來的菜,為她做飯。
這兩個月是我認識小輕以來最快樂的兩個月。每天早上,從小輕手裡接過我一天的費用,為她買回早餐,拖完地板,我就出門上路了。有四五個地方,我覺得不錯,既沒有農貿市場,也不在城中心。有一個地方是一對四十多的夫妻,他們常年在外地打工,回來一次很不方便。一雙正在讀高中的女兒,今年剛好外婆過世了,無人照看。他們聽說是文化人要租,很樂意,錢要得是最便宜的,只要費心幫他們照看照看小孩,不讓她們和不三不四的人來往就成。
這是一雙不讓人省心的*小姐妹,十六七歲,不讀書光愛打扮。我去過這家幾次,我一去,姐妹倆就盯著我死勁看。我本來的相貌是很老實的樣子,說話也中規中矩,她們的父母對我很放心,盼著我早點搬過去,到後來甚至連錢的事都不提了,白住也成。
還有一戶人家,丈夫離異,少婦帶著才三四歲的小孩,守著一座大房子。我斯文的外表和她才一接觸,就點燃了少婦那顆寂寞而火熱的心。她藉口天氣熱,脫掉了外套,只穿件緊身低領T恤接待了我。她的眼神含蓄得明顯,聲音嫵媚得呻吟,兩個大*晃啊晃的,讓人眼睛都為之發紅。
可是直到六月份,大概是農貿市場的氣味越來越囂張了,小輕才終於決定了一處地方,這個地方當然與我之前所找的地方毫無瓜葛,而是小輕無意中得來的,所謂“全不廢功夫”那種。當地文聯新開張一個文學班,請了小輕去當老師,這一下子小輕就桃李滿天下。其中有個學生,四十歲的人了,郊區人,在城裡辦公司賺了,偏偏有錢還不夠,也是個文學愛好者。有一次他送稿子給小輕看,知道了我們要換地兒,特有心,請了幾位老師和一些同學,當然包括老師同居者的我,去他老家玩。
他家離市區,二十來公里的路程,在一個名叫“雷打石”的鎮上。房子是兩三年前建的,三層樓,帶個院子。老家只有他父親一個人寡居,住一樓,二三樓都空著。
這房子最吸引小輕的地方,是湘江就打門前過。橫過小街,穿過街對面的房子,下了坡,湘江就像月經帶一樣橫在面前。而且這地方別看白天亂哄哄,到了晚上,就黑燈瞎火,一聲狗叫,也讓人吃驚。交通方面還行,白天全天都有公共汽車通市區,三塊錢一張票,四十分鐘可到,於是一切順理成章。
我請求小輕考慮考慮。我為了找房子,兩個月,畢竟一心一意地在做這件事兒,那麼多的地方,連看都不看一眼,就這麼算了?算了就算了吧,我跟別人談得好好的,對幾家都許下了諾言,儘管不是死約定,但也得給人家一個回信吧?不說別的,那對姐妹怎麼辦?我跟她們說了,要教她們寫詩。那個少婦又怎麼辦?我跟她也說了,要教她寫詩。難道寫詩不是承諾?難道一個文學愛好者說話就可以不算數?
這些話我沒有說出口,因為我剛請小輕再考慮一下,她就對白秋水決定了搬過來。白秋水在鎮上馬上叫了幾個人,租了一輛車,天還沒全黑,我們已經搬到了雷打石。白秋水就是小輕的那個學生,這棟房子的主人,他的本名叫趙鵬,白秋水是他的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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