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打你主意,要是有機會,我真想親手殺了他。”
他雖然平素溫和有禮,看起來比沈奚靖脾氣還要好,但他生起氣來,卻更猛烈。
雲秀山激動的樣子,沈奚靖是見過幾次的。
當年在上虞,他生病了不能上工,雲秀山就是這樣兇狠地與工頭對罵,他手裡拿著那把破鐮刀揮舞在工頭眼皮底下,活活把工頭給嚇跑。
越是平時膽小怕事的人,爆發起來,才越令人心驚。
沈奚靖趕緊一把捂住雲秀山的嘴:“表哥,你冷靜些,這話可是大不敬,咱們都是家裡最後一點血脈了,這話不要再說。”
雲秀山顫抖的身體漸漸平緩下來,沈奚靖鬆開手,見雲秀山表情已經不再猙獰,才說:“表哥,這事只是那位一廂情願,皇上還不一定答不答應,往好處想,說不定有轉機。”
這也是這些天來,沈奚靖想過得最好的結果了。
穆琛不可能任憑柳華然擺佈,塞給他什麼人都收著,像沈奚靖這樣相貌的,並不頂尖,充其量只是好看,想必入不了皇帝眼。
但云秀山聽了他這話,仔細看他一遍,臉上表情更加晦澀難辯:“他會答應的,我弟弟這麼好,他不會笨到拒絕。”
他話裡滿是絕望,沈奚靖聽了心裡一痛,卻什麼都說不上來。
兩兄弟倆在屋裡坐了好久,只是靜靜靠在一起,誰都沒講話。
其實這些天來,沈奚靖已經漸漸平靜,他已經接受自己要做宮侍的事實。
終於,沈奚靖開口:“表哥,也別這麼難過,你看皇上長的多清俊,我不虧。”他想要擺出一副笑臉,卻終究沒有成功。
“小五,都是表哥沒用,等以後,你要是實在在這宮裡待不下去,說什麼表哥也要把你領出宮去。”雲秀山一把抱住沈奚靖,哽咽說道。
他還是忍不住流下眼淚,忍了這麼久,再也忍不下去。
沈奚靖輕輕拍拍他的後背,艱澀地說:“好表哥,我相信你。”
雲秀山無聲哭了起來,長久以來的壓抑伴隨著不能保護至親的痛苦一併爆發出來。他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音,卻更覺難過。
在這裡,他們連哭都不能盡興。
不多時,雲秀山放開沈奚靖,他擦乾淨臉上的眼淚,認真盯著沈奚靖看,像是做了什麼決定。
沈奚靖聽他說:“奚靖,我們早晚一天,能全家團聚。表哥跟你保證。”
他很少叫按名字叫沈奚靖,一直都是小五小五喊他,可是今天,他變換了對沈奚靖的稱呼,沈奚靖感覺到,他們的未來,已經往另一個岔口前進。
“好,表哥,我相信你。”沈奚靖說。
沈奚靖過去看雲秀山,給他帶了許多慈壽宮賞下來的小物件,又把身上的銀子都拿給雲秀山,叫他幫他收著。
這些錢,放他身上,並不安全。
雲秀山沒說什麼,一一幫他收好,又給他拿了兩個新作的荷包。
那荷包繡得簡單,但勝在實用,沈奚靖高興接過,互相叮囑幾句身體,這才依依不捨離開。
雲秀山把他送到寧祥宮門口。
他站在門檻裡往外開,正午陽光下,他弟弟身形修長,腰背挺直,已經不是宮人時卑微的樣子了。
雲秀山心裡湧上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不知柳華然讓沈奚靖做宮侍,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但無論如何,事情都已註定,再無迴旋餘地。
這個年節沈奚靖過得十分忙碌,他每日都要跟著教習宮人學習那些繁多的規矩,但做主子與做奴才是不同的,到底宮侍比宮人規矩少得多,沈奚靖記性很好,學得很快,那位張叔對他態度益發好了起來。
他不僅規矩教得好,照顧起宮侍來也極有一手,沒多久,沈奚靖竟覺得一雙手白淨起來,他屋裡沒鏡子,也不知臉上如何,但頭髮是見黑了。
張管事給他身上用的膏藥顯然並不普通,他近日吃穿也比以前精細許多,沈奚靖猜想是柳華然授意,但他越是明白這一點,就越緊張。
柳華然在他身上花的功夫越多,就證明他要他做的事,越難。
正月十五,正是上元佳節。
這一日,柳華然又把沈奚靖招了去。
沈奚靖進屋照例要跪,被邊樓南輕輕一扶,沒讓他實打實跪下去。
沈奚靖心中一驚,正想給柳華然請安,卻聽他講:“小靖,吾就知皇兒定喜歡你,吾前日與他講了你的事,他可是想也沒想便應了,明日旨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