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林、草叢間的蚱蜢、蕩得高高的鞦韆……
還有,那偶爾也會對自己露出笑容的父皇……
“皇上……皇上?”曹太后見佑寧帝臉上一時歡喜,一時迷茫,似是陷入回憶,自己心中也有些陳雜。
“啊!”皇帝回過神來,忙笑道,“孩兒剛才走神了,還請母后恕罪。”
“你這孩子,從小就是個最守禮的。”曹太后拍拍他的手,柔聲道,“哀家實話實說,先皇子嗣雖多,卻沒有幾個像樣的,不是少才幹,就是少德行。也就只有你這孩子人才品性都好,最能讓人放心。”
曹太后這一番誇讚,讓佑寧帝有些吃驚。雖然他與曹太后一直相處融洽,但畢竟不是親生血脈,總是隔了一層,因此平時曹太后的話雖然親近,卻極有分寸。這樣直接的誇讚便很少,更不要說言語中還涉及對先皇其他皇子的評論了。因此,他心頭雖有些喜歡,但也有些疑惑。
“母后說笑了,孩兒雖然不致愚鈍,但才能也不過中等,哪裡及得上其他兄弟。就說十三吧,這次審案前後都是他一手謀劃,不過幾句言辭,就不但平定了一場風波,還使得在場的官員百姓俱都歸心,更重要的是流傳出去,能使我大郅朝的民心安定。這半天的收穫便比孩兒幾年的辛苦都還要強,您看,十三可不是比孩兒強多了。”佑寧帝的笑容中略帶了些自嘲。
曹太后微微一笑,“十三那孩子小聰明是有的,但他沒有長性,自個兒過過逍遙日子還行,卻做不成大事。就說這次的事吧,別看現在做得漂亮,但哀家敢肯定那孩子在鬧事的時候絕對沒有想到這麼長遠。他有的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的聰明,事到臨頭髮現轉機的眼光。何況,皇上也不要忘記了,十三這場戲固然是設計得精彩,場面話也講得句句堂皇,但若是沒有你這幾年兢兢業業打下來的底子,沒有你年復一年的減息免賦、清整吏治、大興水利,戲再精彩話再堂皇,會有人相信嗎?”看佑寧帝神色有些震動,曹太后又道,“沒有人是傻子。就算是不識幾個大字的平頭百姓,國家大事他們不懂,但家裡米鹽閒錢多了少了卻是知道的。所以說,讓他們歸心的不只是皇上你說的那幾句話,更是說那幾句的人,是皇上你。”
“十三那孩子自然好,但皇上你,比他更好。”曹太后笑意淡淡,一語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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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從太后那裡回來就一直帶著笑,可是有什麼高興事兒麼?”李德順一邊為皇帝斟上新泡好的香茶,一邊笑問道。他是這日上午才剛剛回京的,進宮的時候正好趕上佑寧帝審案回宮。他是伺侯過幾代皇帝的老太監了,自然看出佑寧帝心中有事,於是在稟完賑災的情況後,他便辭了皇帝讓他休息的好意,開始在佑寧帝身邊侍奉了。此時見佑寧帝心情好轉,他提著的心頓時也鬆了幾分。
佑寧帝轉著手中的細瓷茶杯,聞那冉冉逸起的香氣,笑道,“你賑災的差事辦得好,朕心裡當然高興。”
自己的差事也是一個時辰前便稟報了的,當時皇上也不過淡淡誇獎幾句而已,怎麼現在反倒又為這個開心起來了呢。李德順心裡奇怪,臉上卻不敢有半點表露,笑道:“這次賑災的事情全是靠陳大人他們辦事得力,老奴在其中並沒有出得幾分力,皇上可不要在誇獎老奴了。”他這話說得倒也不假,有了陳閱一干地方廉吏的配合,又有薛寧斬貪之事留下的餘威,這次災情才得以迅速緩解。
“你啊。人家都是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攬,你倒好,全往別人身上推。”佑寧帝喝了口茶,笑道,“這次賑災收效極好。雖然之前也有許多死病,但自朝廷開始賑災後,幾無死者,更沒有出現往年那麼多的流民和山匪。所以,這次賑災相關的人,朕都將有重賞,你就不要把自己的份推了。”
李德順笑著躬身。“那老奴就謝皇上恩了。”想起當時在嶽縣和其他地方所見到的許多墳墓,他不由嘆道,“也幸好是十三皇子當時果斷,要不然也不知那些貪吏還要害死多少人。”
佑寧帝沉默了一下,揮退其他人等,然後道:“你回京的路上,應該也聽到不少關於十三的傳言,他們都是怎麼說的?”
李德順回想了片刻,笑道:“要說起這個,那可真是說什麼的都有。老奴這一路上,所行之處,幾乎人人都在談論此事。有說十三皇子做得對的、有說十三皇子做得錯的。有說十三皇子該賞的、有說十三皇子該罰的,就連說十三皇子該殺的都有好些呢。但進了京後,聽到的都是對皇上仁德的交口稱讚,再沒有其他議論了。”他心中暗歎,他原來是以為這不過是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