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何的不過是擰個眉頭裝憂鬱,朝她們放放電就把人迷得暈頭轉向,簡直丟盡了女性同胞的臉。不過,有人替自己發聲抱不平這點,感覺還滿不賴的!再次抬首朝外頭望去,她偷覷的舉動立刻被何澄南給逮著。「咦,你那群白馬王子親衛隊呢?」後知後覺地發現原本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全都消失不見,她故意東張西望地問。「我請她們回去了,一群人在這裡說長道短會讓你定不下心吧?」刻意忽視她的調侃,他瞥了眼她手中的雀斑臉娃娃輕道。「怎麼會?反正我法文爛,她們說的我一句也聽不懂。」佯裝無所謂地聳聳肩,她有些心虛地把娃娃藏到身後,卻被他溫和卻不失強硬地取了過去。「是嗎?如果真聽不懂,怎麼會又給娃娃眼角畫了一道疤?」原本細緻光滑的陶瓷臉就這麼破壞了,他不免感到惋惜。「那是因為我做的是西西里黑手黨娃娃,混黑社會的不加道疤沒氣勢嘛!」微紅著臉一把搶過他手中端詳的作品,她嘴硬道。「黑手黨娃娃?」聽了她的說辭,何澄南禁不住失笑。真虧這丫頭掰得出來,不過的確是創意十足吶!「怎麼,不行嗎?」惱羞成怒,裴雁行惡聲惡氣地質問。「可以是可以,不過有幾個細節需要再做調整修飾,你過來看看……」將娃娃製作過程中出現的瑕疵一一點出,並指導修正的方法,他雖拿她專愛製作詭異娃娃的反骨性子沒轍,卻她的天份與敏銳度暗自欣賞。望著她專心聽從自己指導的側顏,此刻那少了些尖銳的芒刺,多了份執著與認真。撇開叛逆搞怪的個性不談,這個滿腦子鬼主意的丫頭確實是個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新星,只是她自己還沒有自覺,自信也需要再加強。「如果以上這些都兼顧到了,相信下回做出來的成品一定更完美。」何澄南微笑鼓勵,卻見身旁的她皺著兩道眉一句話也不說,模樣有些古怪。「為什麼一定要完美才行?難道有點瑕疵就不行嗎?」裴雁行突然這麼開口問道,語氣有些罕見的鬱悶。因她的提問微挑起眉,他緩緩開口,「顧客花錢就是希望買到完美理想的藝術品,沒人希望自己得到的是件瑕疵貨吧?再說,正因為這個世界並不完美,人們才希望追求美好的事物,這也沒什麼不好。」美善的事物令人心曠神恰、排憂解勞,他一向樂於追求並創造完美。「既然不完美,為什麼不能坦然接受缺陷呢?」她眼底有著深深的疑惑與不平,觸動了他心底某個角落,這才察覺她的困擾並非源自於娃娃,而是更深一層的不安與質疑。「我想,接受缺陷與追求完美,兩者可以同時並存、不相違悖。」抬手揉了揉她短短的發,他溫柔說道,卻被她倔強地擋開手,「我討厭做這種夢幻又不切實際的古典娃娃,要不是它們被製作得精美漂亮,有誰會喜歡?我討厭這種空有外表卻虛浮的東西。」抬手用力揮倒桌上的成品,她氣忿不滿的激動反應讓何澄南心頭一擰。他忽然憶起幾個月前,多明尼先生將她交給他指導時,曾私下透露過,她年紀輕輕就一個人孤孤單單遠渡重洋至異國求學的緣由,和令她倍感壓力的優秀家庭背景。憐惜的感覺悄悄蔓延在胸臆間,面對眼前倔強賭氣的裴雁行,何澄南有種想要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的衝動,像兄長安撫哭泣的小妹妹般,可卻被她冷漠迴避的背影拒絕了。撿起被她揮落在地的雀斑臉娃娃,他只能搖搖頭,放軟了語調溫聲開口,「你怎麼這麼對待自己的作品呢?就算有瑕疵,身為製作師的我,都會將每一尊娃娃當成是自己的珍寶,完美的作品讓顧客收藏,有缺陷的若無遇上慧眼相識,就留在身邊珍藏不也很好?」「留在自己身邊?」「是啊,如果這世界沒有其他人懂得欣賞,至少有一個人知道它的好,能夠好好珍惜它、愛它就足夠了,不是嗎?」唇畔勾起一抹淡然的笑,何澄南眼神堅定地凝望著她,令她怔然無言。雖然仍有些懵懂,但……只要有一個人懂得它的好,留在自己身邊珍藏呀!仔細想想,這感覺的確不壞。何澄南望著因他一席話而安靜下來陷入沉思的裴雁行。她恍若幼貓般的困惑眼神令他心疼不捨,平日充滿傲氣倔強的臉龐更讓他移不開眸光。也許,再過些時日吧!長年來累積的壓力與心結無法在一夕間解開,因自我防衛而養成的叛逆性格更是難以抹去,他只希望她在法國的這段時間能快快樂樂的度過,重拾十六歲女孩該有的青春笑靨。嘴巴上說討厭製作娃娃,但裴雁行其實是個非常認真且優秀的學生。不知是第幾次了,他總在深夜來工作室內,找尋一開工就忘了吃飯睡覺的她回宿舍休息。同期的研習生一到傍晚就成群結伴回去休息或玩樂,只有她常常一個人獨自練習到深夜,從娃娃的設計草圖到塑型、打模到成品的繪色、配件衣物全都一絲不苟,力求精進的付出與心血全都看在何澄南眼中。走在夜深人靜的學院內,他不意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