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議了他三十幾條罪名,但是他一條都不承認。即便貪汙一案牽涉的人大部分都已經砍了腦袋,他還是一個字,不承認。
因為。他是當朝丞相,只要他不承認。他的腦袋便安穩地在脖子上。
即便,刑部有一百年跟他耗,即便。他在這牢獄裡過一輩子,總比死了好。
審問多日,對外面的情況,他並不知道太多。
唯一知道的。就是殭屍病有藥可治了。
所以。他依舊認為,夏子安死了,自己的母親還活著。已經治好了。
夏丞相不知道陳玲瓏帶著夏婉兒走了。他認為,只要自己能扛得住,母親就一定會救他出去的。
他如今唯一後悔的,便是那日沒有把袁翠語弄個殘疾,殺了她,自然是不行的,但是,那時候,他可以讓她斷手斷腳,至少,再毀掉容貌,如此,便再無人看上她了。
因為,安親王曾來過,毒打了他一頓,被打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會死在安親王的手中。
他過著苟延殘喘的生活,心中依舊懷著希望,這在某些人看來,著實難能可貴。
刑部自然不會再對他用刑,但是也沒有太客氣,三天提審一次,每日問供,都是極盡的羞辱,皮肉不受苦,精神受到極大的折磨。
安親王下了命令,讓他一天吃三頓,每頓都是狗食,一天給兩口水喝,讓他活著,卻生不如死。
夏槐鈞的忍耐力,在這一刻充分地體現了出來,他把這一切的苦難都看做是上天對他的磨鍊。
但是,註定是有一個人,是帶著冤魂來找他索命的。
子安是自己走進大牢的,沒讓慕容桀陪著進來。
她穿著一身素淨衣裳,身為王妃,她的打扮甚至不如一個小家碧玉,頭上只簪著一根銀簪子,臉上不施脂粉,素面朝天。
她這副模樣,像極了以前的夏子安,那被虐打致死的夏子安。
她便是用這副面容,向她的父親討一條人命債。
牢室陰暗潮溼,無光透入,只有牆上一盞如豆的桐油燈發出微弱的光線,不足以照明。
子安裹著夜色而來,牢室頂端厚厚的牆壁上,有兩個小孔,是專門用來通風的,保持這裡有流動的空氣,如今,只聽得風從小孔裡鑽進來,發出嗚嗚的悲鳴聲。
夏槐鈞躺在潮溼的稻草上,旁邊的尿液和糞便就在稻草的旁邊,堂堂丞相,落得這個下場,著實悲哀。
但是,子安不為他悲哀,如今種種,皆是他咎由自取。
被他害死的那些人,原主夏子安,夏霖,還有那些死在殭屍病之下的百姓,他都欠他們一個交代。
而這個罪魁禍首,還活著,逝者如何能安息?
他聽得輕微的腳步聲,陡然睜開眼睛,他知道不會是獄卒,因為獄卒的腳步聲一般很粗魯。
用牆上那微弱的光線,他看到夏子安站在了鐵欄外。
他以為自己看錯,挪前了一步,眯起眼睛,仔細地看。
果真是她,還是那副讓他憎恨的模樣。
“你竟然還沒死?”他忍不住地失望,他以為這個計劃,至少死了夏子安。
強大的失望讓他暴躁起來,骯髒的臉上,有憤怒漸漸凝聚。
“託相爺的福,我還活得好好的。”子安靜靜地看著他,眸子裡不起一絲波瀾,她只是來看他折墮的,沒必要帶著仇恨。
“你來做什麼?”夏槐鈞拖著兩條已經被安親王打得骨折的腿往前挪了一下,冷笑地道:“想來看本相的笑話嗎?夏子安,我始終是你的生身父親,我折墮倒黴,你做女兒的,也不見得光彩到哪裡去。”
子安淡然一笑,眸子裡透出冷冰的寒氣,“你錯了,夏丞相,你的女兒夏子安已經死了,我不是你的女兒。”
夏槐鈞冷笑,“你縱然千般抵賴,卻改變不了你身體流著我夏家血脈的事實,但凡家人,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以為我倒臺了,攝政王還會娶你嗎?別太天真了,到時候,你只是一個小孤女。”
子安輕笑出聲,“相爺在這裡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昨天,我已經嫁給了王爺,按照眼看的名分,相爺這位高堂本是要受我一拜的,只可惜相爺身陷囹圄,可免去這一拜,我也心安,畢竟,相爺受不起。”
“什麼?”夏丞相有些吃驚,眯起眼睛看她,方才燈光黯淡,瞧不清楚,如今細看,果然見她梳起了婦人的髮髻,他冷笑,“那就真是恭喜了。”
子安嘴角含笑,“不止這一件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