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是“不敢”的表現嗎?我心下再次嘆息,“思婕,我以為你明白的。”我看到她的背脊動了動,雖然依舊沒有回頭,倒是在等著我說下去。“你是從7歲開始跟著我的吧,那時我才4歲,這麼多年我們生活在一起,你應該已經將我的生活看得明明白白、透透徹徹了呀。生在皇族,有太多的該與不該,有太多的規矩和忌諱……你知道,我像這一次能夠單獨外出,怕是以後很難再有了。我能在這一次外出中,學會了我一直想學、卻不被允許的騎術,我真的很興奮!思婕,我覺得那一刻我是自由的,沒有束縛,沒有羈絆……你明白嗎,思婕?”
一番話,句句是我內心的真實感言,我動容地看著她的背影,期待著她的回應。她依舊沒有回頭,聲音卻是柔軟了很多,“不管怎樣,請郡主能夠愛惜自己,不要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中。”
我知道她已經原諒我了,因為她是明白我的,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即便她終日裡少言寡語。我對著她的背影展顏,“我會的,思婕。”
她頓了頓,“郡主將他畫得太善良了,失真。”
沒等我反應過來,思婕已經走出了書房。愣愣地,我垂眼看向畫中的人,活脫脫一個楚秘已經成形,紫衣的他坐於馬背上,淺笑凝眸。那是我記憶中對他最後、也是最深的印象,那時的他確實失了他慣有的邪氣!思婕在那次見過他後,對他的評價只有一句話:雖不是惡徒,卻也非善類!
我搖頭失笑,提筆將他的邪氣一點點還原。當我將畫好的“楚秘”審視過不下五遍後,不帶任何猶豫地將“他”撕碎棄於竹簍,然後離開了我這個專用的書房。
夕陽西下,晚霞滿天。我對著天空吁了一口氣,然後舉步走向了郡王府偏角的北嶼亭。那裡,是我生活中的另一片自由天地。
而身後我的專用書房,則是我另一片天地。在書房裡,我喜歡借畫畫發洩感情,自小到大一直如此。書房的牆壁上,掛滿了形形□裱好的畫作,有山水、有動物、有植物等,每一幅的落款都是我——“舒雲沁”!然而,在上百幅逼真的畫品中,沒有一幅是人物畫。不是沒畫過,事實上就在剛才我就畫了一幅楚秘的畫像,只是沒有一幅人物畫是我心中的那一幅!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那一幅是怎麼樣的,我只是在不停地尋找……
北嶼亭是郡王府一處特別的建築景觀,亦是皇族中人盡皆知的景觀。它由岸邊的一道露天長廊一路延伸至湖泊中心,其餘三面環水。這是個面積很大的天然湖,湖水清澈見底、細流潺潺。在露天長廊入口的一面湖畔,種植了許多楊柳,柳條兒隨風搖曳,曳出別樣風情。而那足足有十五米長的露天長廊,每一寸皆由白玉雕砌而成,長廊兩側有半米高的雕欄,也是白玉所砌,雕欄上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不同的圖案和雕飾,精巧、華麗而又高貴!遠遠望去,那一道長廊好似架在水面上的一道白虹,令人遐想翩翩。而北嶼亭,其實是因這道長廊而盛名。
走近長廊,我不由地止住了腳步。因為,從北嶼亭中居然傳出了清幽和煦的簫聲!北嶼亭是郡王府的禁地,下人們不會涉足這一帶,王府中除了我便只有父親才能踏入,即便是身為我貼身侍婢的思婕,也是不被允許踏入的。誰會在北嶼亭呢?不會是父親,因為他此刻還沒有回府。入耳的簫聲根本沒有給我再多的心緒思考其他,那縷縷簫聲悅耳得可以令人忘乎一切,它有一種令人心境平和、忘我徜徉的魔力!
一步步走近亭子,一襲白衣的男子背影映入眼簾,他站在亭子最外延,面朝波光粼粼的湖面而背對著我。衣襬和長長的髮絲輕輕飛揚,一支通透的碧玉長簫由他吹吟出醉人的音律。
我怔怔地站立原地看著他,好久,他卻好似沒有發現我一樣始終吹吟著,那樣的忘我而迷醉在音律中。
陡然間,一股莫名的情緒自心底油然而生!我走到亭中央的石桌前坐下,伸手撥弄起桌上的古琴。琴音響起的那一刻,我看到白衣男子的背脊動了一下,簫聲未停也沒亂,反而更加悠悠綿長!我的琴音由始至終都是為他伴奏的,配合追隨著他的每一個音色而去,只是那琴簫和鳴的音律太過順暢悠揚、渾然天成,已然分不清是誰為誰伴曲。有誰會相信,我此刻所彈的琴曲是我即興而作呢?大概沒人會相信吧。
北嶼亭周圍的白紗盈盈飄動,餘音依舊繞耳,我看著擱在琴絃上的雙手,依舊沉浸在剛才的音律中,以致於沒有發現憑欄而立背對著我的那人緩緩轉過了身子,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坐在琴前、猶自垂眸的我。
不知過了多久,當我回過神來時,本能地感覺到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