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默默地對視著,不發一語,照夕苦笑道:“我雖得罪了你,可是你連申屠雷也不見一面麼?”
丁裳搖了搖頭。
“不見他了!”她又道:“你沒有得罪我,如果有緣分的話,我們還會見面,因為這一生,我只認識你一個人!大哥!我不能忘記你!”
照夕真也想哭,他緊緊地握住丁裳一隻手,搖撼著。
“我也不會忘記你!我們以後會見面的。”
丁裳抽回了手,又擦了擦淚,她嘆了一聲。
“江雪勤還是很愛你的,如果你有勇氣,就應該去找她,你們兩個天涯海角,還是很幸福的!是不是?”
她笑了笑,但是睫毛上掛著淚。
照夕苦笑道:“請不要要再提她了,我求求你!”
丁裳覺得自己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似乎沒有理由再在這地方多停留了。
她想到如果今夜沒有偷聽到照夕說的話,那麼自己還是要離去的。只不過離開的心情不一樣,可是離開總歸是要離開的,那些美麗的如長篇故事、短篇詩歌的往事,就把它當成上一個夢吧!而我還是我,我總是要活下去的!
天真的丁裳,她怎知這種堅決的意念,並不能持久,那只是雨後天空的一道虹,雖是一時五彩繽紛,可是過後也就消失了。
她最後望了照夕一眼,含著淚,點了點頭:
“大哥!我走了!”
照夕茫然點了一下頭,也許外表看不出這個姿式的,那男性獨有的喉結,向下動了一下,這是一種綜合很多因素的動作,他沒有送她,只訥訥道:“保重了!”
丁裳走了幾步,卻又慢慢回過頭來,她嘆了一聲。
“你要特別注意,不要施展你的‘蜂人掌’,那是一種危險的功夫,我一直很擔心你!”
她頓了一下,又繼續道:“我走了以後,你自己更要小心剋制,千萬不要……”
管照夕這才突然大悟,原來她始終在自己身邊,是為了怕我濫殺無辜。當時感動得差一點淌下淚來,他上前一步,誠摯地道:“謝謝你姑娘!我一定深深記住你的話。”
當然他不能把雁先生已為自己去毒的話告訴她,那是一件機密,雁先生曾再三囑他,不可輕易外洩的。
丁裳淺笑了笑。
“你能記住就好了!”
然後她又長長喘了一口氣,把手中的長形衣袋,掄了一下,心中想道:“唉!這真是一個夢!”
然後她黯然轉過身就走了,照夕跟在她身後道:“你的馬呢?”
丁裳沒有回頭,她裝著輕鬆地笑道:“在大門口呢!你為我牽出來好不好?”
照夕答應了一聲,就往大門走去,丁裳就站著不動,她看著他的背影。
“她好像希望我走快一點似的!唉!男人啊,只有你們才瞭解你們自己!”
想到這裡,她的心更冷了,同時又有些悲哀,她似乎感覺到自己有一點被人拋棄的感覺,她又想道:“你的感情,在我來說一直是如春天裡的晨曦一樣的神聖,可是我就要離開你了。”
“漫漫的長夜,請你伴著我,支援我,引導我吧!我不知道我怎麼會有勇氣離開他,可是真的我就要走了,哦!現在、將來,我都是一樣的痛苦!”
十八
命運有時雖會給人帶來極度的創傷,但,這些創傷往往是會醫好的。只有那些由於心和心作對,或是自己和自己作對而造成的創傷,就教人束手無策了!
管照夕這個不幸的少年,正是這麼為自己生命上打下了第一個死扣。
他目送著丁裳的背影,在馬行如波浪地漸漸消失之後,他苦笑了笑,然後自嘲似地道:“走吧!走了好!”
可是他不能忘記丁裳臨行前的悲傷神情,那些思想,就像是蠕動著而會咬人的蛆,一條條附在他的身體上,令他那麼地感到不安。
他而且知道,如果這個可愛的姑娘,今後有任何不幸的遭遇的話,都將是自己的賜與,那是莫辭其咎的。一個人如果僅僅負擔自己的痛苦,有時候尚堪為力,可是如果再加上別人的痛苦,就會感到不堪負荷了。
管照夕卻是揹負著三個人的痛苦,他真不知如何來打發它們,當排遣和振作都無能為力時,也只有默默地領受了,也許時間能沖淡一切,可是舊愁如去,又難免新愁感。
如果你現在是一個不快樂的人,你又怎能預感將來會快樂呢?
照夕在門前小立了一會兒,夜風似給了他一點渙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