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奈何後仰,靠進了另一具柔軟溫暖的女性胸懷裡。 她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這個人會是誰,長著怎樣一張臉。 因為就在幾個小時前,這個人剛剛在她眼皮底下嚥氣,變成一具不折不扣的死屍。 “你是不是叫杜若予?”背後的女孩往杜若予耳廓裡吐了口悠長冰涼的氣,從黑暗裡探出半張輪廓尚不清晰的臉,卻也能瞧出正是今夜死在雨巷裡的那個女死者,“我叫衛懷瑾。我跟著你很久了,你為什麼能看見我?我現在這算什麼?鬼魂嗎?我的屍體是不是還在殯儀館裡等待解剖?我爸媽這會兒應該已經去認屍了吧?哎,你那眼鏡是怎麼回事?你沒有近視吧?那你為什麼要戴那個眼鏡?我剛剛看過,那眼鏡得有一千多度了,你就不怕真把自己弄瞎?” 女孩聲音雖清脆悅耳,怎奈囉裡囉嗦,即便是隻出谷的黃鸝,也叫人恨不得拿拖鞋一舉打下來,圖個清靜。 不僅如此,這女孩的兩隻手非但沒有鬆開杜若予的意思,反而越發使力,像是要把杜若予整個人摟進她的胸膛,合二為一。 杜若予被勒得胸悶氣短,眼白上翻,連拍帶揍打她的手,乾咳道:“在我把自己弄瞎之前,就得先被你弄死了!” 叫做衛懷瑾的女孩噗嗤一笑,鬆開雙臂,只把其中一隻手虛虛搭在杜若予的肩膀上,“那你先告訴我,為什麼我明明死了,你卻能看見我?你能通靈嗎?還是什麼法師道士女巫婆?或者你有特異功能?” 杜若予把她的手從自己肩上挪走,“我不是什麼法師道士,我能看見你,只是因為我不幸看見你的屍體了。” “什麼意思?” 杜若予揉揉胸口,下床去摁頂燈,屋內一時大亮,她轉過身,直勾勾看向盤腿坐在她床頭的年輕女孩。 衛懷瑾的身形還不完全,大半的身體黏連在一團混沌的黑霧裡,只有一張漸漸白皙的臉準確無誤地盯緊杜若予,臉上還巧笑倩兮,半點不像剛死的鬼。 杜若予哀莫大於心死,“既然你已經出現了,就放我睡一覺,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 衛懷瑾癟癟嘴,鳩佔鵲巢地原地躺下,還順勢把被子一扯,蓋到自己脖子以下,嫣然而笑,“你今天不僅目睹了兇殺案,過後還見到了死者的鬼,任何一樣都遠比你睡覺重要!你還睡什麼睡?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發個微博或者朋友圈,再搭配一張你受驚過度卻美貌依舊的自拍嗎?” 杜若予撓撓自己鬆軟的短髮,一時想笑,“你今晚剛剛被殺,現在還自以為是化為厲鬼,你怎麼看著還挺愜意。” 衛懷瑾被她的問題怔住,明媚的眼睛無辜眨了幾下,發出一聲恍然大悟的,“對哦!” 隨後,她重新坐起身,醞釀情緒揪了會兒手指,乾乾抽泣兩聲。 杜若予說:“……要不你先哭會兒?” 衛懷瑾轉過腦袋,硬把慘白的臉皺成綠油油的長苦瓜,“可我哭不出來,死了就死了,我哭哭,就能從鬼變成人嘛?” “這恐怕不行。”杜若予說,“況且,你也不是鬼。” “咦?”衛懷瑾歪著腦袋,興致勃勃地問,“我不是鬼是什麼?” “是幽靈。” “……鬼和幽靈有區別?” 杜若予沒回答這個問題,她指向桌洞下好整以暇看熱鬧的老狗,“它是你的同類,你找它去玩吧。” 衛懷瑾瞅上老髒狗一眼,嫌棄地誒了一聲,“你才和狗是同類!我可比狗有意思。” “你未必比狗有意思。”南城的寒冬臘月,既沒有暖氣,也供不起空調,離了被窩,只穿著薄薄睡衣的杜若予很快凍到打顫,她再懶得和衛懷瑾糾纏,兔子似的跳回床上,咻地鑽回被窩。 也不知道這舉動撓到衛懷瑾哪處癢,她嘻嘻嘿嘿哈哈一頓笑,最後抹著淚花鑽出被窩,“我不習慣和別人一起睡!你下去!” 杜若予打了幾個哆嗦,才說:“我也不習慣。” 衛懷瑾理直氣壯道:“那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