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我彷彿看到有個身影閃入樓梯平臺;同時,一根柺杖滾落到一樓,“卡啷卡啷”聲響徹整個房子。
“誰?”名望奈志大喊。
“地下室在這邊。”末永嚴厲地說。
名望看著年輕用人的絡腮鬍子臉,舔舔薄薄的嘴唇說:“我的父母教過我,東西掉了一定要撿起來。”
他以開玩笑的語氣說著,放掉抬著屍體右肩的手,往樓梯方向走去。
屍體突然重心不穩,搖搖晃晃地傾向一邊。
“不可以!”末永神色慌張地追上名望,從背後抓住他骨瘦如柴的肩膀。“請不要多管閒事!”
“囉唆!”名望大叫一聲,狠狠甩掉末永的手,“誰?!不要偷偷摸摸的,快出來!”他一溜煙閃過末永再度伸過來的手,衝上樓梯。
可是,在樓梯平臺前就停下腳步,用力“啐”了一聲,說:“被他跑掉了。”
他撿起黑色柺杖,像鐘擺一樣搖晃著。
不甘心地抬頭看著從平臺延伸到三樓的樓梯,好一會兒才把柺杖靠在牆上直立著,走回原地。
末永用可怕的眼神瞪著名望,但是什麼話也沒說,又回到地下室門前。
也朝抬著屍體的我跟槍中的臉微微一瞥,然後自己走在前頭。
壓低聲音說:“請這邊走。”
“喂,”槍中邊走下微暗的樓梯,邊問他說,“那隻柺杖是誰的?”
經過一兩秒鐘,他才頭也不回地說:“是老爺的。”
“你們老爺喜歡玩捉迷藏嗎?”槍中諷刺地說。
“老爺現在在那邊的餐廳裡,只是那隻柺杖掛在樓梯扶手上而已。”末永平靜地說。
“你們老爺習慣把東西放在那種地方嗎?”
末永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頭看著我們。
黑色鬍鬚下的臉,瞬間浮現出似挑戰又似憤怒的神情。
“沒錯,”他說,“老爺的確有隨處放東西的習慣,所以,他叫我們不必在意。”
不用說,我當然覺得這個男人在說謊。
剛才我的確感覺到樓梯上有人,不,不只是感覺而已。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我想除了我之外,槍中、名望應該也都看到了一個慌慌張張躲開我們視線的身影。
那是一個黑色的小小身影。
彩夏昨天在大廳的樓梯平臺看到的身影、我昨天在禮拜堂門口看到的身影、槍中在溫室看到的身影,還有深月聽到的柺杖聲以及鋼琴聲……
實實在在顯示出這個房子裡的確住著不知名的第六個人。
下樓後是一條短短的走廊,左右兩側各並排著四個黑色的門。
末永推開左前方的一扇門,開啟電燈。
十個榻榻米大的房間裡,擺著大型洗衣機和烘乾機。
牆壁、地板都是沒有經過鋪裝的水泥,最裡面的正面牆壁上釘著一個很大的整理櫥櫃。
這裡沒有暖氣裝置,冷得連呼吸都快結凍了,不過,當然比外面好多了。
右前方角落,有一塊白布攤開著,浮現出人的形狀;榊的屍體就安置在那裡。
我們把搬來的新屍體放在旁邊,末永從整理櫥櫃中拉出一條白布,交給槍中蓋在蘭的身上。
“你們好好相處吧。”
聽著名望悵然的聲音,我突然浮現出昨晚之前從未想到過 “可能性”。
我企圖立刻否定掉這麼荒謬的想法,可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嗯?”槍中看到我的手伸向白布,發出了疑問。“怎麼了, 鈴藤?”
“沒什麼,只是看一下。”我敷衍地說。
“哈,鈴藤作家,你總不會懷疑榊變成殭屍了吧?”名望攤開雙手笑著說,“殭屍是跟你開玩笑的啦,你懷疑榊是不是真的死了,對嗎?”
“難道昨天的事都只是‘狂言(日本古典滑稽歌舞劇)’?”槍中無法接受地說,“怎麼可能嘛。”
“我只是想到有這種可能性。”
“昨天我也想過這個可能性,在這種‘暴風雪山莊’的狀態中,假裝死亡是無聊伎倆。可是,真是這樣的話,你認為他究竟需要幾個共犯呢?”
“確認一下總是好的嘛。”
“嗯,當然也是啦。”
我戰戰兢兢地掀起冰冷的白布,槍中跟名望也都靠過來,慢慢地把視線轉向屍體。
白布下的榊,凍結的表情跟昨天早上在溫室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