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關切地問,“早晨冷,你是不是差點又要賴床?”
安樂哼哼了一聲,嬌憨模樣引得眾人都笑。然後皇后這才對仍站在下首的李述淡淡點了點頭,“平陽也來了,快坐吧。”
李述就在下首撿了張圓凳坐下。
太子監國,她的地位可以說是一落千丈,今日這宮宴上,給她安排的位置都靠末尾,跟後宮裡其他庶出的不受寵的公主差不多。
有好事的,目光還偷偷跟著李述,看她會不會因此臉色透出些不滿來,也好當作談資。奈何李述一張臉基本看不出什麼表情來,淡的波瀾不驚。於是不少探尋的目光只能悻悻的收了回去。
離得近了,皇后這才看清,安樂怎麼比之前瘦了一圈,從前圓潤討喜的臉頰都陷了下去,皇后心疼的忙摸了摸她的臉,“這幾天是不是得了風寒?”
安樂抱著皇后的胳膊,搖了搖頭,雖神色明顯帶著委屈,卻並不說什麼話。
皇后又追問了幾句,奈何安樂就是不說話,皇后也知道當著眾人的面,就算安樂真有什麼事也不好說,因此也不再追問。
坐在下首的李述抬眼瞧了安樂一眼,聯想起下車時楊方的神態動作,心想安樂那大概是心病。
從前一直追逐著她,愛慕著她的人,忽然待她冷淡了起來。人只有這時候才能發現自己的心意所在,但可惜的是,幡然悔悟的時候往往都為時已晚。
更何況安樂根本就沒有幡然悔悟的機會。
她根本就想不通自己和楊方越走越遠的原因在哪裡,想要彌補,卻都無路可進,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楊方越走越遠,卻渾然不知背後的推手正是她自己。
無知是福,因不知自己的過錯;無知也是禍,因自己親手釀成了這一切。
眾人來的時間都早,宮宴卻要等到正午時才開始,整整一上午其實就是閒閒說些話。宮殿里人又多,命婦身上香氣都燻的濃郁,為了保暖,門窗也都緊閉著,空氣不流通。
李述只坐了一會兒就覺得悶,她本就不喜歡什麼香氣,更忍受不了,偷偷揉了揉太陽穴,覺得有點頭暈。正想著找什麼理由出去透透氣,卻見上首皇后臉色也不大好,細長手指揉了揉太陽穴,一副疲累模樣。
旁人還沒察覺,太子妃聰慧,會察言觀色,見皇后如此,忙上前來就攙著,說是後宮裡有點事要處理,以此為託詞,扶著皇后就下去了。
安樂渾然不覺,還真當皇后有正事要處理,就沒跟著去。唯有李述盯著皇后離開的背影,看了片刻,她若有所思,忽然轉過身來,笑盈盈地就朝安樂走過去。
她上前去攙住了安樂的胳膊,“宮殿裡怪悶的,出去透透氣吧。”
安樂正被一群愛拍馬屁的世家命婦圍著,她因楊方本就有些鬱鬱寡歡,這會兒並不想跟這些人交談,心裡正煩,李述一來拉她,她順水推舟就跟著走了。
二人來到了殿外,這會兒大概是巳時,冬日的太陽半懸在半空,散發不出一點熱意,天上也是沉沉的雲,彷彿要將太陽吞噬。
出了殿門,空氣陡然就清冽起來,李述呼吸幾回,吐出在殿裡滿肺的濁氣,扭頭一看,身旁安樂微垂著頭,眉眼間都是鬱色。
她的心事實在是太明顯,喜怒哀樂太過由心,單純的不像是生長在深宮的人。
若有別的路,李述並不想利用安樂。但她沒有辦法。
她看著安樂,開門見山便道,“你跟楊駙馬怎麼了?”
安樂猛然抬起頭來,大概是沒想到自己心裡的事情,一下子就被李述捅了出來。
李述淡笑了笑,“方才你下馬車的時候,我看著你們倆之間有點冷淡。”
她補了一句,“我是過來人,我什麼看不出來。”
安樂剛升起來的一點警惕就消散了下去,心想李述畢竟是和離過的人,對感情看的比她要通透的多,況且李述一向聰明。
安樂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之前不是都對我很好的麼,為什麼最近忽然……”
說到後面,安樂又沉默了下去。
“哦……”
李述聞言,神情卻並無一點驚訝,語氣很平淡,“這也難怪,任誰被貶了官,想必都開心不起來。”
“貶官?”
安樂聞言卻非常驚訝,“他什麼時候被貶官了?”
李述皺眉,“你不知道麼,前陣子楊駙馬不是從禮部被調入宗卿寺了?”
這又不是什麼秘密,沒道理安樂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