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隻大獺子。
陳陣一拍腦門說:絕了!太絕了!怪不得我下的套,套不住獺子,原來,我的套是死的,獺子可以隨便進出。
老人說:呆會兒,我做給你看看,不容易做好,還要看洞的大小,獺子爪印的大小。做的時候還有更要緊的竅門,我一邊做一邊教你,做好了,你一看就明白。不過,這些竅門你自個兒知道就行了,不要再告訴外人。
陳陣說:我保證。
老人又說;孩子啊,你還得記住一條,打獺子只能打大公獺和沒崽的母獺子,假如套住了帶崽的母獺和小獺子,都得放掉。我們蒙古人打了幾百年旱獺,到這會兒還有獺肉吃,有獺皮子賣,有獺油用,就是因為草原蒙古人,個個都不敢壞了祖宗的規矩。旱獺子毀草原,可也給蒙古人那麼多的好處。從前,草原上的窮牧民也是靠打獺子過冬,旱獺救了多少蒙古窮人,你們漢人哪知道啊。
兩匹馬在茂密的秋草中急行。馬蹄踢起許多粉色、橘色、白色和藍色的飛蛾,還有綠色、黃色和雜色的蚱螞和秋蟲。三四隻紫燕環繞著他倆,飛舞尖唱,時而掠過馬腰,時而鑽上天空,享受著人馬賜給它們的飛蟲盛宴。兩匹馬急行了幾十裡,這些燕子也伴飛了幾十裡,當吃飽的燕子飛走,又會有新的燕子加入這伴歌繞舞的行列。
畢利格老人用馬棒指了指前面的幾個大山包說:這就是額侖草原的大獺山,這裡的獺子多,個頭大,油膘厚,皮毛也好,是咱們大隊的寶山吶。南面和北面還有兩片小獺山,獺子也不少。過幾天各家都要來這兒了,今年的獺子容易打。
陳陣問:為什麼?
老人目光黯淡,發出一聲長嘆:狼少了,獺子就容易上套了。秋天的狼是靠吃肥獺子上膘的,狼沒膘也過不了冬。狼打獺子也專打大的不打小的,所以狼也年年有獺子吃。在草原,只有蒙古牧民和蒙古狼明白騰格里定下的草原規矩。
兩人漸漸接近大獺山。突然,兩人發現那裡的山窪處紮了兩頂帆布帳篷,帳外炊煙升起,還有一掛大車和木桶水車,一副臨時工棚的景象。
糟了!他們又搶先了一步。畢利格老人臉色陡變,氣得兩眼冒火,朝帳篷衝去。
兩匹馬還沒有跑近帳篷,就聞到香噴噴的獺肉和獺油的氣味。兩人在帳篷前急忙下馬,看到帳外地灶上有一口巨鍋,大半鍋棕色旱獺油,正咕嘟咕嘟冒著油泡;幾隻熬幹了油膘,只剩下肉身的大獺子在鍋裡翻滾,獺肉已炸得焦黃酥脆。一個年輕民工剛剛撈出一隻炸透的獺子,又準備再往鍋裡下一隻剝了皮、淨了膛,滿身肥膘的獺子。老王頭和一個民工坐在一隻破木箱旁,破木箱上放著一碗黃醬,一碟椒鹽和一盤生蔥。兩人一邊對著酒瓶嘴喝酒,一邊大嚼著油炸獺子,快活之極。
大鍋旁邊一個大號鐵皮洗衣盆裡,盛滿著剝了皮的獺子,其中大部分是僅有尺把長的小獺子。草地上,放著幾塊大門板和十幾張飯桌大小的柳條編,上面鋪滿了大大小小的獺皮,足有一兩百張。陳陣跟老人走進帳篷,帳篷地下摞著幾摞半人多高已經曬乾的獺皮,大約也有一百多張。帳篷中央放著一個一米多高的汽油筒,筒裡已裝半筒獺子油,地上還散放著一些小號的油壺油桶。
老人又衝出帳篷外,走到鐵皮盆前,用馬棒撥拉開表面的幾隻小獺子,發現底下還有幾隻油膘很薄的母獺子。
老人氣得用馬棒猛敲鐵皮盆,對老王大吼:誰讓你們把母獺子和小獺子都打了?這是大隊的財產,這是額侖世世代代的牧民,費老了勁才留下來的獺子,你們膽子也太大了,不經過大隊的同意就敢殺掉這麼多的獺子!
老王頭醉醺醺地繼續喝酒吃肉,不緊不慢地說:我哪敢在您老的地盤上打獺子啊,可這還是您老的地盤嗎?連你們大隊都歸了兵團了。告訴您吧,是團部派我們來打的。孫參謀長說啦,旱獺毀草場,旱獺還是狼群過冬前的主食,滅了旱獺,狼群不就過不了冬了嗎?團部下令,滅狼大會戰必須把旱獺一塊堆消滅。師部醫院的大夫說,旱獺會傳鼠疫,這會兒那麼多的人進了這塊地界,要是得了傳染病你負責啊?
畢利格老人憋了半天又吼道:就是團部下令也不成!你們把獺子打光了,牧民拿什麼來做皮活?要是籠頭韁繩斷了,馬驚了,人傷了,誰負責?你們是破壞生產!
老王頭噴了一口酒氣說:上頭讓我們打的,自然有人負責唄,您老有本事就去找上頭去說啊,衝我們幹力氣活的人嚷嚷有啥用?。老王頭又瞧了一眼老人馬鞍上的麻袋說:您老不也是來打獺子的嗎?許你打,為啥就不許我打?野物也不是你們家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