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商議一會兒沒見結果,侯國官吏拿著侯令長的行文到侯府拜謁,讓人失望的是這個小吏口齒不清且一問三不知,擺明著是用來傳信充當侯府出氣筒用的炮灰,曹時當然不會踩進這麼拙劣的圈套裡,揮手打發這送信的小吏回去。
“簡直欺人太甚!”曹時把木簡丟到堂下,木簡上彎彎曲曲的硃筆文字是侯令長丁回的答覆,口口聲聲說要把這些造型怪異或有不軌用途的鐵鍋拿去作為證物,至於他要蒐羅什麼證據暫時還說不清。
陳叔一眼掃過侯府家吏義憤填膺的神情,率先表決心:“君侯可要動手處置此獠,侯府中掌握他的不法所為,可以轉告太守申屠公抓住他審一審。”
吐出最後幾個字頓時殺氣騰騰,申屠公是已故丞相申屠嘉的次子,現任故安侯申屠蔑的弟弟申屠共,此人治理河東二年政聲非常好,河東鹽池的的製鹽產量提高二成,十年內有希望進軍九卿之列。
而且他從屬於功勳列侯集團,向來與郡內列侯交好,尤其對平陽侯國青眼相加,想來也與平陽侯在列侯中的領袖地位有關,找他出手整治一個小小的丁回當然非常輕鬆。
“不妥,丁回如一直螻蟻不足為慮,他依仗是都尉周陽由不容小覷,周陽由的來歷我非常清楚,周陽侯趙兼之子,改姓周陽以後從郎官一路升遷平步青雲,年初成為河東都尉與太守申屠公爭權,此人的依仗是中尉寧成,雁門太守郅都和他的私交甚密。”
陳叔臉色一白:“蒼鷹郅都。”
樊它廣點到的幾個人的名字都非同小可,郅都的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曹時的記憶裡所有諸侯王、列侯都對此人恨之入骨,這人表面上秉公執法暗地裡卻執行漢景帝的打壓策略,所有庶民與諸侯王、列侯有爭執的案件一律判庶民勝利。
如果遇到諸侯王、列侯的強烈反抗,中尉的北軍頃刻之間就會讓他們知道厲害,對於經歷過吳楚七國之亂而空前削弱的諸侯王來說,郅都是惹不起的仇人,對於力量更弱的列侯更是談之色變。
郅都作為皇權的忠犬狠狠的撕咬指定的敵人,某種意義上確實在長安留下不錯的名聲,但是他的撕咬終究碰了個不該碰的人,廢太子劉榮。
這一手作死終於惹怒了竇太后,最終郅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僥倖不死被漢景帝安排在雁門當太守,暗中依然支援至交好友中尉寧成,以及河東都尉周陽由。
此時郅都還沒死,不過離死也不遠了,曹時依然記得郅都活不過景帝末年,竇家老太太得知他尚在人世間之時,就是郅都的死期之日。
但是曹時依然左右為難,酷吏裡鮮有如郅都般耿直的人,得罪小人總要擔心被報復。
“天子鷹犬,長安酷吏,我要多加小心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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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侯國兩萬二千戶並非胡謅,景帝末武帝初人口3600萬,到武帝末期人口3200萬,漢初七十年每年人口增長率約為1%到2%之間,算一下就可知道武帝末年會說“海內虛耗,戶口減半”,曹宗坐法免侯是前91年,當時侯國兩萬三千戶,結合武帝初年人口,給個兩萬兩千戶的數字已經非常保守了。
第8章 蛇蠍謀
河東郡治安邑都尉府內,都尉周陽由正會見遠道而來的平陽侯國侯令長丁回。
案前擺放著十口大小不一的鐵器,有的黑黝黝暗淡無光,有的白燦燦反射出人的影像,周陽由疑惑道:“足下說這東西名叫鐵鍋?竟能影射人的相貌,你就為了此物,搜繳了平陽侯府的鐵匠作坊?”
“小臣以為平陽侯聚集鐵料有不軌行為,沒想到搜來一堆叫鍋的炊具,但是小臣以為此乃一個大好機會。”丁回說話間開啟一隻匣子,裡面整齊擺放著五十個形制相同的金餅,金燦燦的光輝晃的周陽由眼暈。
周陽由沒料到一個小小的侯令長竟能拿出重金賄賂,依照漢制一金為一斤黃金值萬錢,五十金至少價值五十萬好錢,兌換質量稍次的劣錢至少價值一百萬錢,兌換庶民最愛用的劣質莢錢至少價值四五百萬錢。
任何時代黃金都是作為保值的最佳硬通貨,奉行金銅二級貨幣的西漢更是如此。
在安邑最肥沃的地方,一畝上田價值三千錢左右,五十萬錢足以買下一頃半上田,餘下幾千錢購買三頭耕牛綽綽有餘,只需細心經營十年之內撈回本錢輕而易舉,這麼一大筆鉅款也由不得周陽由不動心。
啪!
周陽由將貪婪的目光收起,按下匣子推到一旁做出公事公辦的姿態:“吾奉天子所命協助太守監察河東郡治,主管軍務衛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