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王順水推舟,笑著道歉:“真是失禮,我對閣下一見如故,有機會定要再聊。”說著開啟門,客客氣氣將海雷丁送了出去。
門外站著一個服飾華貴的中年男子,從氣勢和身材來看,像是當過兵的貴族。兩人互相點頭致意,擦肩而過,再無交集。
小室就在大廳隔壁,剛剛回到舞場,海雷丁就看見東南角六七個年輕貴族擠成一圈,手裡端著盤子,向中間坐著歇息的少女獻殷勤。
“妮可小姐,剛出爐的巧克力蛋糕,這層黑色的殼是萬里迢迢從新大陸運來的,據說吃了會有戀愛的感覺呢。”
“那東西跟女巫的媚藥似的,淑女可不能亂吃!還是來嚐嚐正統的法國菜吧,奶油蝸牛,滑嫩爽脆!”
“別理他,你肯定是怕蟲子的吧?御廚最擅長小牛裡脊,提前醃製了一整夜的。我切了最嫩的一塊,來一點嗎?
盤子幾乎要湊到臉上,少女微微低著頭默不作聲,雙手依然婉約的疊在膝蓋上,只不過裙子被抓出了褶皺。
海雷丁抱臂旁觀了片刻,見尼克已在爆發邊緣,才笑著走過去救場。
“多謝各位幫我照顧妮可,不過可惜,她不吃肉的。”
主人歸來,閒雜人等只好訕訕退下。海雷丁溫言撫慰:“小可憐,等急了吧?”
尼克抬起頭來,表情未變,眼神已是要殺人了。
“果真等急了。”海雷丁笑眯眯的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回家歇息吧。”
簡單的告別後,兩人離開衣香鬢影的楓丹白露,踏上歸途。
坐進馬車,把門從裡面插上,尼克撩起裙子就把那雙摺磨人的高跟鞋踢掉,接著解開背後紐扣,一刀把束身衣的繩子挑斷了。深深吸了口氣,終於恢復半條命。就像故事裡講的,午夜鐘聲響起,灰姑娘原形畢露。
“船長!你太過分了!我跳舞跳的腳都起泡了,連口熱飯也沒吃上!”尼克忿忿不平,翹起白生生的小腳丫,把鞋子造成的磨損展示給狠心的老闆。
“嗯”海雷丁輕輕應了一聲,接著半晌沒動靜。
尼克疑惑,把油燈撥亮了一點移過去,才發現海雷丁扯開了領口,閉著眼睛斜靠在椅背上,右手按摩著高挺的鼻樑,一副疲憊至極的模樣。
尼克大驚,她非常瞭解這男人超越常人的力量和耐性,有時海上起了颶風,人在船艙裡躺著都能把腹髒嘔出來,他卻能徹夜在甲板上指揮掌舵,一兩天不睡覺照樣精神奕奕。可只是一場舞會,就好像把他那身使不完的精力全都抽空了。
“喂,沒事吧?”尼克伸手搖了搖海雷丁的胳膊,“我以為有那麼多漂亮女人圍著,你會挺高興的。”
“如果是正常女人的話”海雷丁眉頭深深皺起,“千算萬算,忘了這檔事。估計我得有幾天嗅覺失靈了。”他按壓著鼻樑,好像在忍受什麼劇痛。
尼克恍然大悟。法國人最愛用香水,貴族女性更是不計成本的往身上傾倒,上百種味道各異的濃香混在一起,對海雷丁這樣嗅覺極其靈敏的人而言簡直是酷刑。
“唔,是挺刺鼻的,而且好像隱隱有股怪味。”尼克回憶著舞會場景,當時她的注意力一直在食物的香氣上,也沒留心別的。
“當然有怪味,你以為她們為什麼拼命撒香水?”海雷丁睜開眼睛,神態滿是厭惡,“這群傢伙從不洗澡,怕疾病從毛孔入體,還說是對上帝虔誠。你要是眼神好點,就能看見她們假髮裡爬來爬去全是蝨子跳蚤。”
尼克抖了一下,對船長的怨恨立刻轉為崇拜和同情。惡臭混著濃香,面對這樣一群女人,他還能把戲做到毫無破綻,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越高貴越骯髒,這就是歐洲對香料的需求為什麼那麼大。”海雷丁把車窗拉開,讓夜風送進沁涼清爽的空氣。
尼克深呼吸,讓肺泡裡的濁氣排出去。“我一直覺得信教的都沒什麼區別。今天看來,伊斯蘭教還是有明顯優點的,至少穆斯林每天都刷牙洗臉。”她回頭瞧瞧海雷丁,好奇的問道:“船長,要是非得跟她們中的一個上床才能辦成事,你幹不幹?”
海雷丁麵皮一抽,被這假設嚴重噁心到了,冷冷道:“別說結盟,就算弗朗索瓦把他的王冠讓給我也別想。”
尼克腦海裡旋轉著那頂嵌滿珍珠寶石的王冠,心道船長的身價果然不是一般二般的昂貴。
與此同時,楓丹白露。
卡斯特男爵的家族一直是不得寵的下級貴族,他本人不是長子,無法繼承父親爵位,於是從年輕起就遊歷各國。兩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