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憲成想搞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秦林乾脆就把這件事徹底踢爆,拉上整個勳貴集團為後盾——話說回來,勳貴們既然想做生意摻份子,豈能置身事外?也該他們幫著出點力,秦林主持重開絲綢之路,朱應楨到處拉皮條,總不是白忙活的
勳貴裡頭那些年輕些的,還滿臉潮紅興奮得很,好幾個還朝著秦林豎大拇指,好久被文臣騎在頭上,沒這麼痛快的鬧一場了,今天這氣出的痛快
老成些的徐文璧、陳大紀等人,則回頭看看秦林,苦笑著搖搖頭:秦林先收了入股的份子,各家各府幾萬到十幾萬不等,還沒賺錢分紅,在朝堂上又反過來收了一回利息,騙著咱們替他搖旗吶喊,這傢伙狡猾呀……
萬曆又溫言安慰了幾句,朱應楨才舉起袖子,哭哭啼啼的站回班次裡頭,叫朝堂眾人直搖腦袋,不過正因為朱應楨如此膿包軟蛋,反而叫萬曆不曾懷疑什麼
餘懋學非常尷尬的站在那裡,退又不敢退回去,好在文臣們都還講義氣,就算有和他不睦的,也沒站出來彈劾他,畢竟武勳貴戚的反彈,已經觸動了整個文臣集團那根敏感的神經
朱應楨又非常應景的站出來,眼淚還掛在臉上:“臣請陛下治餘懋學汙衊家祖,妄言亂政之罪”
文臣集團裡頭嗡嗡嗡一陣議論,江東之、羊可立、李植都有點蠢蠢欲動,但看看形勢不妙,終於沒說什麼
萬曆不得不有所表示了,看了看眾位朝臣,最後目光停在了都察院左都御史趙錦的身上:“趙愛卿,你來說說,餘懋學該不該問罪啊?”
刷的一下,眾人目光都聚集到了趙錦臉上,眾所周知他也是被張居正貶謫打擊過的,正和餘懋學同病相憐
趙錦大袖飄飄,出班奏道:“臣啟陛下,餘侍郎所奏不實,失於虛妄”
譁~~文武臣僚都小聲議論著,秦林也有些吃驚,眯著眼睛打量趙錦,但見這位老人鬚眉皓然面色平靜,看不出他心底的想法
餘懋學這一急非同尋常,額角汗珠子都滾下來了,他貶謫出京,苦熬了將近十年才回來,可不想又被攆走
哪知趙錦話鋒一轉,又道:“不過餘侍郎奏章言辭懇切,完全出於一片公心,其中並無私弊只是行事操切沒能掌握實情,望陛下勿因此而嚴加懲處,以免阻塞言路”
果然是他武勳貴戚裡頭,頓時有幾道氣憤的目光投向了趙錦,先貶後褒、欲揚先抑,分明是替餘懋學開脫,哼,恐怕整件事就是這位任左都御史幕後主持的,否則為什麼陳炌吳兌一走,就鬧了出來?
吳中行、江東之、羊可立、李植則彈冠相慶,果然趙老先生深明大義,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顧憲成低下頭呵呵一笑,心中不無得意……
唯獨秦林皺著眉頭仔細打量趙錦,似乎要從他臉上看出朵花兒來
趙錦這麼一說,萬曆趕緊就坡下驢:“餘侍郎行事操切、言事虛妄,念在其忠心可嘉,並非故意欺君,朕予以從寬處理,這個、這個就罰俸三月”
只是罰去三個月俸祿,這個處罰可真是不疼不癢的了,武勳貴戚們仍有些不忿但歷年來被文臣壓迫得厲害,能有這麼個結果,已是費力爭取來的了,也不好再爭
餘懋學忙不迭的叩頭謝恩,等站起來的時候,才發覺後背早被冷汗浸溼,春寒料峭,冰涼一片,禁不住阿嚏阿嚏的連打了幾個噴嚏恰似一隻鬥敗了的公雞整個人都委頓了
散朝之後,眾位勳貴武臣說說笑笑朱應楨感激涕零就不提了,年輕些的勳貴格外高興,說要請秦林上教坊司或者天外天
文臣那邊就不同了,穩重些的大臣只是面色不虞,以各種方式寬慰著餘懋學
顧憲成帶著幾位同僚,圍著趙錦盛讚不休,大讚他不畏權威,實乃國朝的中流砥柱,趙老先生就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著,看起來興致不高
多的御史、給事中,如江東之等輩,則不懷好意的盯著秦林,那眼神裡帶著刺
“唉,秦老弟只怕……”徐文璧搖頭嘆了口氣,眉宇間很有幾分憂色,如果說秦林之前只是和清流舊黨的爭執,還能得到申時行等大臣的幫助,現在他已引起了朝中多文臣的反感,被頂到了風口浪尖上
徐廷輔笑笑:“爹,擔心啥?秦姑爺什麼大風大浪沒經過,幾個御史言官還嚇不倒他”
徐文璧不置可否,忽然目光停在了趙錦的背影上,拈著鬍鬚若有所思
秦林打馬回到府上,在花廳抓起一碗茶喝了,就叫道:“徐老頭子,給我出來,趙錦此人到底是個什麼心性?”
“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