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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暴雨如注,雨後不久,枝凝新綠,尚還呵手生寒,水流漫漫,拜壽的人已絡繹不絕。
今天是出雲山莊莊主陽雲天五十大壽,出雲山莊十餘年前現於武林,莊主陽雲天武功高強,偏又禮敬於人,自然交遊廣闊,出雲山莊名震天下,本來五十壽辰是少有人做的,今日也來了不少客人。管家張景松站在門外,一面喜氣洋洋地迎客,一面叫僕役將壽禮收下。
方才將青城派的名宿送至莊內,正巧一時無人,張景鬆鬆了口氣,命人將來路上的積水掃淨。他稍稍轉身,看見一行人正往山莊而來,眼睛便是一定。眼見得風下廣袖飄飄,衣衫落落,煞是好看,張景松招手讓一名僕役過來,交代幾句,那僕役便匆匆往莊內去了。
張景松一整衣衫,前行幾步。那行人還是不急不徐,緩緩行來。慢慢行至面前,便看清除了當先一人面覆青銅外,人人黑巾覆面,張景松躬身到地,說道:“在下張景松恭迎各位。敢問各位可是星雲教中人?”他一低下頭,便看見那面覆青銅之人一雙軟靴纖塵不染,連半滴泥水也全無。張景松今日只在山莊內外走動,鞋子已經沾溼一半,像這般遠道而來,雙足不沾塵土的,他見到的客人中,也只有寥寥數人而已。
那人淡淡說道:“正是。”張景松說道:“各位可是來為敝莊主賀壽的麼?”旁邊一黑巾之人笑道:“怎麼,不賀壽便不能來麼?”那人抬了抬手,說道:“凌玉,退下。”那黑巾覆面之人應聲答是,退至餘人身後。張景松也不生氣,微笑道:“各位不是賀壽的,也請入內喝杯水酒如何?”
那人說道:“本座有事求見貴莊主,煩請通報一聲。”張景松仍是微笑,說道:“敝莊主正在莊內招呼客人,也不知何時得空,煩請移動尊下玉趾,入內相見如何?”那人淡淡說道:“你就告訴他,星雲教教主屈恬鴻要見他。他若是不肯出來,足下也不必出來了。”張景松聽他聲音中已帶殺機,心頭一凜,說道:“屈教主稍候。”躬身行了一禮,轉身便已入內。本來莊裡早已設有殺局,他言下之意,竟似已經瞧破。若陽雲天不出來,到時他入莊便殺,種種佈局,盡成東流之水。
移時片刻,一大群人便已湧了出來,大多卻是江湖豪客,看見星雲教諸人不露面目,有些人說話已有些不敬。
當中一個清癯長鬚的中年男子緩步而出,行走從容,在眾人面前站定,抱拳說道:“在下陽雲天,屈教主遠道而來,不知可有何事?”一個羽衣道人攔住他,說道:“陽莊主,你是主將,須得坐鎮軍中,待貧道會一會他。”說著便前行幾步,說道:“貧道武當紫霄,屈教主,有何指教?”這道人便是武當派掌門紫霄道人,為人極是爭強好勝,看見屈恬鴻等數人雖然看不見面目,但髮色均黑,姿態挺拔,至多不過三十年紀,武功想必也不成氣候,若是一戰而勝,武當派聲譽自然更上一層。
屈恬鴻微微一笑,說道:“本座前來,只為取回一物而已。素慕中原武林藏龍臥虎,今日一見,可謂幸甚。曾聞武當紫霄道長兩儀劍陰陽相生,循循不息,至為高明,今日得以親身領教,不亦快哉?”
紫霄道人號稱拳劍雙絕,但他最擅長的劍術不是武當派聞名天下的太極劍,而是陰陽雙生的兩儀劍,紫霄道人自認此事無人知曉,今日聽他叫破自己的看家功夫,不由得眉心一跳,按劍行至屈恬鴻面前一丈遠處,說道:“屈教主,請!”他這一聲運了真氣,人人只覺渾身劇震,不少人退了一步。
屈恬鴻欠身說道:“紫霄道長,請。”長劍倒轉,光芒如水,陡然刺出。紫霄渾然未料此劍如此之快,橫劍便擋,登時手腕劇震。他臨敵經驗甚多,當下一招急出,登時挽回幾分劣勢。眾人只見劍光之亮曜於天光,滿眼繚亂之色,但勁風撲面,彷彿利刃,只能退後數步,當下兩人周圍已成一個數丈方圓的圈子。地上積水被一道道劍氣所迫,層層流溢,如同湧上的潮水般,光下卻是白得發亮。
紫霄道人一套劍法使完,屈恬鴻仍居上風,他心中一凜,下一招已然使出,屈恬鴻一劍斜刺他右腿環跳穴,竟然正是他下一招起勢,他迫不得已,只得中途變招,卻又為屈恬鴻所阻,他大驚變色,又換一招,然而竟是招招被他佔了先機。本來還是是平手,此時情勢大轉,紫霄道人竟然處處受制,群雄只覺大是駭然,面面相覷。
這套劍術三十六招陰勢,三十六招陽勢,一陰一陽,交替使出,首尾相合,便有一千二百九十六種變化,而他使出的七十二招,其實也只有三十六變勢而已,這套劍術經過武當代代高手磨礪,堪稱不敗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