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圖騰已現世,吾族子民,隨孤撞沉子洲,奴役人族!”
……
“什麼聲音?”
南顏甫隨著卯洲眾僧擊退來犯之敵,便感到一陣劇震,隨後她本能地發覺自己的血液在不斷升溫。
很快她便發覺不止她一人,來愁山梵海修士們,只要帶有靈獸的,都同感靈獸不受控制。
這是……
南顏閉目思索了片刻,她經過妖血覺醒後,有時腦海裡會自動浮現出許多重明妖族的傳承知識,很快她便知曉了為何有這部分異動。
“王脈號令,天下妖族皆需聽從。”
這裡殷琊、小九色鹿、和她自己皆不受影響,說明這份號令只能來自於封妖大陣的須彌黿。
果不其然,她懷裡的小九色鹿耳朵抖了抖,忽然出聲道:“父尊傳來訊息,說須彌黿撞斷封妖山,接著就要去撞沉子洲了。”
“……”
小九色鹿抬頭道:“道生天不是你的敵人嗎?你怎麼不高興呀。”
其實妖族的封印將破南顏早就知道,只是沒想到在九獄之禍結束前,這頭須彌黿便衝破封印出來了。
南顏眉頭緊鎖,道:“我同道生天有水火不容,是因為我是個凡人。我不竊喜於他們鷸蚌相爭,導致合洲沉沒,也因為我是個凡人。”
小九色鹿好奇地抬頭:“我不懂。”
“你能領悟這一點,已超過世上大多數凡人。”
南顏回身望去,只見龍主拖著著她大哥的腳朝她走來,上下打量了她片刻,沉默了一下,道:“此行可還順利?”
“父親已脫困,只是不知在何處。”
父親……
她說得這般自然,敖廣寒眸底的光迅速暗淡下來,因手上力氣太大,讓穆戰霆疼得暴叫一聲,抱著腳腕滾了一陣才爬起來,看了一下氣氛,難得腦袋一靈光,機靈道——
“龍主別哭,阿顏雖然跟你無緣,你還有我,我給你送終呀。”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野獸般的直覺讓穆戰霆識相地躲在南顏身後。
敖廣寒面無表情地繼續剛剛的話題:“當年伐界大戰,其實子洲和寅洲之間尚有一部洲,因大能合力使用禁術,故而沉入海底,使得兩側的部洲陸地縮減三分之一。若子洲當真被撞沉,寅洲與亥洲亦會同受波及。”
南顏道:“那——”
龍主目光微冷,道:“你倒也不需要擔心,須彌黿雖強,但,子洲有應則唯。”
一千個憎恨,一萬個偏見,也改變不了,應則唯始終是當世最強者。
南顏一陣默然,敖廣寒這邊一腳把穆戰霆踢醒,抬手在虛空中一拂,立時浮現出一片水鏡,鏡中映出的正是懸空山此時的情景。
“你要做的,是看清楚你對手的實力。”敖廣寒道。
南顏一抬頭,她看見一個抱琴行於山道的身影。
那是南頤。
……
道生天。
應則唯聽著簷角漸急的水滴聲,已有半日。
常年沐雨梳風的翠竹同時停止了搖曳,下一刻,彷彿被無形的琴絃橫削而過,轟然傾塌中,竹葉紛亂暴卷,應則唯抬頭望見故友抱琴而來。
“逸谷。”灰色的眼瞳裡映出南頤蒼白的臉,應則唯道,“以赤帝真血提煉血脈,雖可讓你暫時提升至天人第四衰,但壽元會就此衰竭,值得嗎?”
南頤足下每一步所踏之地,靈石道皆土崩石裂,琴絃上飛濺的血,再再昭示他是一路殺進來的。
“我同姣娘分別的每一日,皆是如度荒年。”南頤抬眸,定定地看著他,“是不是天下的有情人,你都要殺盡了才幹休?”
秋雨仍在淅瀝瀝落下,整個天地間只聽見雨聲,和一種名為憤怒的心奏。
應則唯拂去棋盤上零落的竹葉,道:“逸谷,我最不想殺的是你。”
南頤覺得這一切太荒唐了,慘笑一聲,道:“我的父親,我的姐姐,我的妻子……全都被你們算走了性命,現在你說,你不想殺我?”
“……”
“為什麼,是道尊在我身上的佈局結束了,我……沒有利用之處了是嗎?”
應則唯沉默良久,道:“大道有隙,十存其一,南氏一族上下只餘一人獨活,這是道尊留下的遺言。我從始至終都希望的這個人是你。”
荒唐,可笑,可恨。
南頤自幼便知道,他是赤帝向人族妥協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