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淡風輕的一句話,黎璃卻變了臉色。
“電話竄線,我剛好聽到。”不待她提問,他先給出了答案。
黎璃用力掙脫開他,退到安全地帶。“您剛才的行為,夠得上辦公室性騷擾了。”她面無表情,眼神冷漠,“死不死心,這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
柳千仁不以為然冷笑,她分辨不了他究竟是在取笑她還是自嘲。
“你是個傻瓜。”他總結道,非常無奈的口吻。
黎璃的確很傻。四月份裴尚軒在北京談生意,她每天提心吊膽害怕他傳染上非典。等到他完好無損回到她面前,笑著摸摸她的頭髮說“我答應了要比你活得更長”,她對他的愛如同當日刀片割破的手掌,銘心刻骨。
那道傷口裂開過,黎璃不得不去醫院縫針,留下糾結的傷痕。這是她愛他的證明,永不磨滅。
二零零四年歐洲盃,德國隊未能獲得小組出線權。酒吧外天色已亮,裴尚軒抱著黎璃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這個問題,問錯了時間。裴尚軒結婚了,她和柳之賢介紹給自己相親的男人正在交往中。
黎璃笑容哀傷,眼裡輾轉淒涼柔情。她搖搖頭,聲音正常:“拜託,我幹嗎要喜歡笨蛋啊?”
他扯開笑臉自嘲:“說得也是,我這樣一事無成的男人,你喜歡我才怪。”他的下巴抵著她的肩,呢喃的語調如同夢囈:“黎璃,你一定要找個很愛你,對你很好的男人才可以嫁給他。”
我不愛他怎麼辦?黎璃偷偷想著這個,嘴裡柔順地答應:“好。我會睜大眼睛仔仔細細挑選。”
裴尚軒又笑:“女人,你年紀一把,就別挑剔了。”
她確信他醉了,正在胡言亂語。黎璃送他回家,按了半天門鈴不見有人來開門,這才相信他說得夫妻吵架並非隨意玩笑。
從裴尚軒的褲袋裡掏出鑰匙,倚靠她肩膀的男人已睡得不知東南西北,她不得不一把把鑰匙試過去。好不容易進了門把人高馬大的裴尚軒搬上床,黎璃累得坐在一旁大喘氣。
你重死了!黎璃偏過頭瞪他,這傢伙倒是一身輕鬆。越想越不滿,她脫了鞋子上床,跪在他身側用手指戳那張俊臉。
在睡夢中不堪騷擾的裴尚軒出於本能反應抬手抓住罪魁禍首,順勢將她扯倒在床上。他微微睜開眼,迷迷糊糊有“對方是個女人”的認知,便欺身壓上。
“裴、裴尚軒,你”黎璃手足無措,手臂在她倒下時不巧被壓在了身下,這個姿勢不但彆扭還導致了另一件麻煩的事——她沒辦法推開他。
“好吵。”他皺眉嘟噥,低頭找到她的嘴唇,不容分說吻住。
這是她夢裡才有的場景,未料到會在現實中真切發生。黎璃的手臂從身子底下抽了出來,做的動作卻不是推開,而是勾住他修長的頸項。
她愛了他十四年,偷一個吻不算過分吧?黎璃自我安慰,減輕罪惡感。
顯然裴尚軒並不滿足於這一個吻,他的手不安分地移向牛仔褲拉鍊。黎璃按住了他,含著期待問:“我是誰?”
他的眼睛在這個瞬間清亮而有神,抓住她的手親吻著掌心的疤痕,清清楚楚吐出兩個字:“黎璃。”
她不再阻止他的動作,開啟身體交給自己愛了很久很久的男人。裴尚軒的身份是有婦之夫,這是遭人唾棄的偷情,可她不後悔。
求不到天長地久,至少讓她能擁有他一次。
就今天,她讓理性退出了腦海。
黎璃在裴尚軒清醒之前抹去所有歡愛的痕跡,躺在客廳的沙發假寐。她的身體記住了他的味道,真正洗去了柳千仁曾經留下的印記。
裴尚軒在床上發了半天呆,他似乎記得自己抱過一個女人,可是床上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和人做過愛。他走出臥室,看到沙發上睡得很香甜的黎璃。
他剋制不住心顫,那個女人,莫非是她?
黎璃翻了一個身,一股隆冬掉下了沙發。她揉著腦袋站起來,看到站在浴室門口的他。
“笨蛋,你酒醒啦?”她打著哈欠糗他,“酒量不行還喝那麼多,你裝什麼蒜啊。”
裴尚軒不理會她的嘲笑,直勾勾盯著她問道:“我們,上床了?”
“神經病!”黎璃氣得衝過來給他一拳,“你做你的春夢,幹嗎扯到我頭上?我要找好男人嫁,你別破壞我的名譽哦。”
他信了,不好意思閃進浴室洗澡。門關上,把她傷感的微笑關在了門外。
黎璃只要這一次回憶,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