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璃抬起頭,鄙夷不屑的眼神。裴尚軒顯然聽進了她的勸告,耀武揚威來炫耀自己“過得很好”了,活像財大氣粗的暴發戶。
他的目光在她的方向停下,看到她臉上的輕蔑——在他們相識的這些年裡第一次出現在這張圓臉上的神情。裴尚軒不以為然保持著愉悅笑容,甚至帶著點惡狠狠的宣戰口吻說道:“老同學好久不見了,這頓飯我來買單。”
裴尚軒用一桌酒席加一個美女堵住所有人的嘴巴,他證明了自己過得非常好,比大家都要好。
只是黎璃淡漠的神情成了這個夜晚最不協調的記憶,比韓以晨的缺席更讓他耿耿於懷。於是在和昔日同窗含笑道別後,他甩開漂亮女孩纏上來的手臂,沉著臉叫她自己回家去。
“尚軒,你幹嗎生我的氣?我又沒說錯話。”女孩不樂意,嘟著嘴撒嬌。
裴尚軒不予理睬,挑著眉一言不發,又擺起了酷哥的架子。見狀,女孩識趣的閉嘴,乖乖轉身走人。
他邁開步子朝黎璃回家的方向追去,在滿街燈火中找尋熟悉的身影。國慶放燈已成了上海傳統節目,出門看燈的人絡繹不絕,摩肩接踵的擁擠讓裴尚軒不住咒罵人太多。
他眼尖,在燈火通明的肯德基門口發現了她,黎璃被一群湧出店門的年輕人暫時堵住去路,停下了腳步。
“黎璃!”他放聲高呼,生怕身形矮小的她再度舉步重又湮沒人海。
她聽到了,轉頭尋找叫自己的人。裴尚軒繞過前面不緊不慢走路的情侶,朝她奔來。
停在她面前,看到她生疏的表情,他一時間想不起該如何開口。吶吶半天,粗聲說道:“丫頭,幹嗎不坐車。”
她從鼻孔裡哼出冷笑,“笨蛋,沒看到交通管制嗎?”黎璃朝前走,不想多理會他。
“可以叫計程車繞道走,你家離這裡又不近。”他兩三步追上,走在她身邊。剛才在人流如潮中找不到她的焦急不見了,他的腳步透出幾分輕快。
黎璃瞥了瞥他,裴尚軒穿著一件做工很不錯的襯衣,是她向來討厭的藕荷色。可他穿得很好看,襯衣有兩顆釦子沒扣上,露出一部分胸肌,魅惑誘人。剛才吃飯時他就坐在她對面,黎璃一直在鄙視自己的心神不寧。不止是她,同班其他女孩對裴尚軒的關注度也高於別的男生。原因大家心照不宣:英俊的外表已有巨大的吸引力,何況這個男人還很有錢。
他是個帥哥,比大學象牙塔裡的男生多了一份在社會上摸滾打爬過來的成熟。黎璃暗中嘆氣,覺得每個迎面而來的女孩似乎都在偷看他。
她決心放手,在轉身後猶戀戀不捨回頭觀望。沒出息!黎璃狠狠鄙視自己,嘴角漾開諷刺的微笑:“你不知道我趕流行在減肥?”她引用了他才說過得話。
裴尚軒按住黎璃肩膀,迫使她抬頭與自己對視。他心裡窩著火,還有一點點委屈,明明是她教他不要逃避,要證明自己“過得很好”讓所有人徹底閉嘴,現在反像是自己吃力不討好做了對不起她的事。
“黎璃,把話說清楚,你什麼意思?”
她不會給他機會了解,真正讓她不舒服的是他帶來的女孩,她嫉妒所有能頂著“女朋友”這一頭銜正大光明走在他身邊的人。但是,她有什麼資格質疑裴尚軒當著自己的面與別人態度親熱?她和他非親非故,充其量不過是從中學開始的死黨而已。
她扭動身體掙開他的手,退開半步保持距離。“裴尚軒,我今年大四,要考專業八級,高階口譯,要寫論文,要找工作,我沒那麼多空閒時間來擔心你。”她看著行道樹上掛著的彩燈串,眼神寂寂。
裴尚軒心裡猛地一緊,像是從高處一腳踩空摔了下來,說不出的怪異。為了甩脫這股彆扭,他挑釁道:“你不來煩我,我要燒香謝謝老天保佑了。”
她終於把視線轉向他,竟如釋重負嘆了口氣。“這樣最好,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裴尚軒沒聽懂。
黎璃的導師找她談過話,希望她能報考研究生繼續深造。黎璃表面上柔順地回答“我會仔細考慮一下”,實則一早作了決定。她要找工作,減輕柳之賢的負擔。
柳千仁雖然有獎學金,閒暇時間找了一份兼職,但柳之賢仍然每個月給他匯幾百美元生活費。為此他不得不天天替學生補課,到了雙休日更是一天開四個補課組。
黎美晴心疼丈夫的操勞,免不了對黎璃抱怨柳千仁的母親袖手旁觀太過分了,這個兒子她至少也有份。這話聽在黎璃耳朵裡,自然聯想到黎美晴借題發揮暗示自己不能再給柳之賢添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