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聽了這話早一個巴掌打過去:“人家養貓養狗,養了幾年要死了,也要哭幾聲,從沒見過你這樣的人,那可是你自己的女兒,從小養到這麼大,嫁到這樣虎狼之家,平常不幫忙也就算了,這會兒眼瞅著要死,也不敢出來說一聲,你可曉得你為什麼會這樣倒黴,因為你虧心事做的太多了。”
周娘子見自己丈夫滿臉通紅,急忙對邱姨母道:“妹妹,這些事我一個女人也不曉得的,也不知道……”邱姨母回身冷冷地瞧著自己姐姐:“這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若是覺得養她那些年花了銀子要賺回來,可也還有你懷她十個月呢,今兒我就問你一句,你到底要不要你女兒活著?”
周娘子瞧一眼丈夫,又望一眼女兒,畢竟做母親的心佔了上風,況且現在柳家已經風雨飄搖,縮一下脖子道:“我,我還是願意女兒活著的。姑爺,你就高抬貴手,把我女兒放了吧。”
柳三爺被這話氣的連脖子都粗了,手一揮就道:“放屁,當初去了你家五千銀子的彩禮,還有這些年孝敬的,不把這些給我拿出來,我就算活活打死了你女兒,瞧可有人和我償命。”
說著柳三爺就要去打柳三奶奶,柳三奶奶嚇的往表嫂身後一躲,邱表嫂冷眼瞧著柳三爺,冷笑道:“我從不曉得,這娶了媳婦回來,不是和她好好過日子,而是任意打罵,柳家原來在這京城,也是數得著的商戶,現在瞧來,比那地痞流氓還有些不如。誰家休妻,還要讓孃家把彩禮給還回來?真要算,要不要算算這些年寵妾滅妻的行徑,還有表妹在這受的委屈?”
柳三爺又被噎住,只得道:“她生不出孩子,我……”邱表嫂已經笑出聲:“生不出孩子,這不就明明白白犯了無出的條,既然如此,你家為何不肯休,若說為了名聲,你柳家現在的名聲也不用我說。我曉得了,原來你要留在家裡,做一個出氣的筒。你也是個七尺高的漢子,怎麼做出的事,比著閨中女子還不如?”
這幾句話說的柳三爺再次語塞,不管是否認還是肯定,都像中了邱表嫂的圈套。邱姨母加上一句:“既然如此,就放了吧,現在我姐姐可也同意了。”柳三爺望向周氏夫婦,周娘子還是滿臉懇求,周掌櫃想給柳三爺幫腔,又怕邱姨母的巴掌,只得在那嚥下嘴裡的話。
既然無話可回,柳三爺只得寫了休書,兩邊尋人做了見證,柳三奶奶去給柳老爺夫婦磕了頭,這邊也沒爭什麼嫁妝,邱姨母領了柳三奶奶一個光身人打算走,周娘子已經追上兩步:“妹妹,女兒還是我領回去。”
邱姨母瞧著周娘子,周掌櫃在旁哼了一聲,周娘子就嚇得不敢說一句。邱姨母嘆了聲:“罷了,我做不來你們這樣狠心薄情的事,這孩子,我領回去,選個好日子送到庵裡,也免得別人說閒話。”
柳三奶奶,不,現在該叫周氏了,也眼淚汪汪地看著自己的爹孃,周娘子想把腕上的金鐲退下給女兒,可是旁邊周掌櫃在那跟老虎似地瞧著,周娘子脖子一縮再不敢說。周氏雖知道爹孃靠不住,可不曉得竟這樣靠不住,忍住眼淚給爹孃磕頭:“爹孃生我養我一場,也把我嫁出去了,這回女兒被休,也不敢回家,只好絞了頭髮進尼姑庵去,免得爹孃名聲被毀。”
說完周氏起身,跟了邱姨母回去,周娘子想叫一聲女兒,但終究沒有叫出口,只是望著女兒遠去,那眼淚忍不住流下。周掌櫃已經跺腳:“生出這樣的女兒,我都替你臉紅,你倒好意思哭,我們還是趕緊回家,現在京裡靠不住了,盤點下還有多少家底,好歹回鄉下去吧。”
說著周掌櫃就往自家走,周娘子擦掉眼裡的淚,哭哀哀地跟了丈夫回去。
過得兩日,邱姨母帶了周氏來給綠丫道謝。周氏現在和原來大不一樣,首飾全無,全身素服,雖沒落髮,但已做出一副在家居士的樣子。綠丫迎了出來,往周氏身上瞧了眼,就對邱姨母道:“不過舉手之勞,邱太太你太客氣了。”邱姨母擺手道:“話不是這樣說,我也曾落過難的,那時連我的親姐姐都那樣對我,若非我自家硬氣,那有今日的日子。張奶奶你曾和我侄女有那樣一段往事,還肯送她到我家裡,而不是奚落,你一個外人都能如此,我不出手那就不是人了。”
這邱姨母和周娘子倒完全不同,要不是知道,誰曉得她們竟是一個爹孃生的?綠丫心裡暗忖,分賓主坐下,讓人上了茶,也就開始說些閒話。這邱姨母年紀雖大,但和綠丫竟十分說的著,兩人漸漸少了應酬的心,在那說東道西,十分親熱。足足說了一頓飯時候,綠丫要吩咐廚房做飯,邱姨母站起身:“今兒就不領張奶奶的飯了,家裡還有事呢,等來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