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了功名,還被誅了九族的流刑之徒,又能讓我圖些什麼呢?”
他明顯地放鬆了身子,“這話說的也是……”如今的他,無勢無錢無利,即使榨乾了他也生不出什麼油水,她的確是沒法在他身上得什麼好處。
“好了,別再多想,把參湯喝完後躺著歇歇,我去柴房拿些柴火來添。”
“姑娘。”沐策輕喚住收拾好銅盆正要走的她。
她側過芳頰,“嗯?”
他總覺得他必須說清楚,“我非刻意私逃,是押囚宮們見我病重,故將我棄之等死。”
“我知道。”蘇默點點頭,並沒有說破他其實不是被棄之等死,而是遭人踹斷了胸骨欲置於死地。
“留我在這,日後會不會給你們添麻煩?”對於這些救了他一命的恩人,他並不希望住在山頂與世無爭的他們,將可能會因他的緣故,進而打攪了他們原本平靜的生活。
蘇默好笑地道:“能添早添了,荒山野嶺的,哪來的麻煩?你安心住著養傷就是。”
第2章(1)
“馬養大了可以拉,雞養肥了可以殺,人養壯了嘛……”
當蘇默的話尾一落,與她同處在一屋內的花氏夫妻,也隨之移過不懷好意的目光,不說不動地直盯著沭策猛瞧。
背後突然泛過的陣陣寒意,令沐策的身子抖了抖,他有些不安地看向突有此言的蘇默。
當初是誰說家中不差一雙筷子的?
也才過了一個冬日而已,怎麼這話就全都走調變了樣?
“我去修後院雞棚的棚架。”他冷靜的站起,決定先逃出這三張看似對他張大的虎口再說。
迎面漫舞而來的融融東風,早已取代了冷冽的霜雪,在今年大地翮然回春,風暖花開的時分。沐策的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簡單地修好最近漏雨的棚架,沐策以袖拭去了額上的汗水,想去廚房燒壺水解解渴,卻沒想,一腳踏進廚房就見到一個時辰前遺在廳裡的蘇默,窩在藥爐旁打起了瞌睡,在她的手上,還拿著那柄用來揚風的小蒲扇。
泛著白煙的藥爐,咕嚕嚕的響聲並沒有將蘇默吵醒,他凝視著她眼底下明顯的暗影,想起了這大半年來,她是如何地為他辛苦奔忙、如何細心地照顧著他的,同時他亦想起,一個近來總讓他在夜裡輾轉難以入眠的問題。
他還能在這兒待上多久?
如今他的身子大致上都好了,再這麼繼續待在恩人的家中長住下去,是否也太不要臉面了些?
“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不知何時已醒來的蘇默,看他像尊木人瞪著地板動也不動,便拉了拉他的衣袖要他醒醒。
“在想……”他沉吟了一會兒,“身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
蘇默沉默了半晌,替他倒了碗他喝慣了的參湯擺在小桌上。
“想走了?”她說著說著就拉過他的手,“先過來讓我摸摸。”
他攤平掌心擱在桌面上,不解地看著她面上的鬱色。
她鬆開長指,“表面上是好個九成了,只是你遭罪的時間太過長久,若是不好好調理,怕是日後有苦頭吃了。”
“多謝三姑娘有心。”不想積欠的人情愈欠愈多,拖在這兒的時間愈耗愈久,沐策下定了決心。
“下山後,你打算上哪去?”蘇默不急著攔他,反而想先摸清楚他的心思。
他平靜地道:“我想回京看看。”
三年多來,他沒機會去為已死的父親上炷香,也還未將他們的屍骨自管家安排的地點遷出,帶回故里安葬。如今邀天之幸他已脫離桎梏算是個自由身了,為了那些一直以來懸在心上之事,他還是得尋個機會冒險回京去將它辦妥。
“在雲京,你可還有能正大光明與你見面的故交舊友?可有安全落腳的去處?”蘇默頗現實地一一指出他沒說出口的心事,“官府可知你未死也並未遠赴雪漠流刑?你又可有把握,一旦返回京中將不被任何人認出來,不會再被押進牢裡不見天日的關上幾年?”陛下若是以為他真死了,那自是皆大歡喜,可若是他流年不利,又再次一個不走運……
沐策緩慢地抬起頭來,不發一語地靜看著這個總是照顧著他,也處處在為他設想的姑娘。
“我想,我所問之事,你不是從沒想過,你亦知答案是什麼。”她淡淡一笑,搬過凳子在他的身邊落坐,“好了,別急著編排理由來搪塞我,來來來,在你做出任何決定前,咱們先坐下一塊算算。”
“算什麼?”